我会想起你丽江小倩
洱海不是海,却美过任何一片海。
诗难写,远方好寻。最火“远方”,云南夺魁。
云南的火带动了“客栈”的火,有句话怎么讲来着,“来大理不住客栈,等于没来过大理”。
经过十几年的酝酿、爆发、沉寂,这些当年卖掉北上广百万家产来云南开客栈的文青们,迎来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
2018年12月20日,大理最早的海景客栈老板洪嘉明,在朋友圈发了一个拆除客栈的视频,写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年轻人心中的乌托邦——洱海,最近迎来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拆迁。短短一个月,1806家民宅和客栈被拆完。
《心花路放》里,岳小军演了梧桐客栈里刷墙的老板
其中,有拍摄《心花路放》的云渡;拍摄《后海不是海》的洱朵;极具品位美式风格的下沬88;简约而不简单的嘲风;喜欢再来的喜再;配套最全规模最大的隐漫; 吃着火锅看着海的宽海;文化风十足的沐村;切莫舍不得的莫舍;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桃源人家......
拆迁前后对比来源于微博用户工匠女孩的骑行生活
时间回到2017年3月,当时大理市政府宣布:为了应对洱海富营养化,决定暂停所有环湖客栈和餐厅的经营,直到环洱海截污工程在2018年6 月完工后方可恢复。
怀着梦想与情怀的客栈老板,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城市的弃子。消息一出,有人坚守,有人放弃,有人崩溃,可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他们等来了6月,却没有等到经营开放的许可。
痛苦被继续拉长,有人听到风声说会很快开放经营,也有人说客栈可能会被拆掉,消息很杂,但没有人想要离开。客栈对他们来说,已经不仅是一个维持收入的地方,更像是一件无法被割舍的挚爱,他们已在这里生根,他们已融入这里。
但他们最终等来的是,一纸拆迁令。
对于喜爱美好的人而言,这种把美好生生毁灭的事情无疑让人伤感。
废墟来源于微博用户弗洲53
裸露的砖块,零散的家具,以及不绝于耳的挖掘机轰鸣声,有人形象地说,“这跟硝烟四起的伊拉克战场差不多”。
那些梦碎的客栈老板们,准备收拾收拾行囊,离开这个伤心地。
王燕,就是其中一个。她在大理的客栈,打开窗望出去便是变幻的云彩和苍茫的洱海。尽管为了维持这样的状态,她每年需要承受30万元的亏损,但她还是相信情况会慢慢好起来。
直到2017年3月31日,《大理市人民政府关于开展洱海流域水生产保护区核心餐饮客栈服务业专项整治的通告》发布,要求4月1日起的十天内,洱海保护区核心区范围内所有餐饮、客栈经营户一律自行暂停营业,接受核查。
如当头棒喝,王燕懵了。
揣着三百多万的债务,她回到了成都。“我真的非常、非常后悔去了双廊。”王燕最终否定了那段诗意生活的全部意义。
客栈老板可儿,彷徨无神地坐在自己的客栈里。拆迁的速度很快,估计还有1-2天就会拆到她的门口。她正在忙着打包客栈里的物件,经过一个月的朋友圈叫卖和网上寄售,原本温馨的小家,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
来源于微博用户弗洲53
2018年5月30日,大理公布“湖滨缓冲带生态修复与湿地建设工程”计划,洱海西部临湖15 米内全拆,用于恢复湖滨带。
11月3日,发布《宁蒗彝族自治县人民政府关于开展泸沽湖整治行动的通告》:
即日起对泸沽湖沿湖80米生态红线范围内的民居客栈等建筑进行集中拆迁整治,不配合整治工作的将采取停水、停电、停业等措施,直至依法拆除。
一个接一个相继发布的铁律背后是不得已的苦衷。
苍山洱海,风花雪月。
当年的洱海山清水秀,宛若人间天堂。
在《天龙八部》里,金庸把三分之一的场景搬到了大理,可见金大侠对大理的偏爱之深。
@图虫林英聪
周云蓬这么写90年代的丽江:
我在丽江租了个四面都是玻璃的房子,活像一个大水杯,每月才一百五。我整日坐在这个玻璃杯中,跟着太阳向日葵般转。丽江的阳光,黄金一样贵重,太阳一出来,坐进一玻璃杯的黄金里,想事情,或者什么也不想。
@xiaodupi
许巍在歌词里难掩温柔:阳光总那么灿烂,天空是如此湛蓝,永远翠绿的苍山,我爱蓝色的洱海,散落着点点白帆。
@图虫张明星
一波又一波的文青把云南吹捧成一个远离尘嚣、返璞归真、追求自我的诗意圣地。
对他们来说,大理就是海子笔下的美好生活,洱海就是心中苦寻的世外桃源。
闻风而动,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大理,许多需要慰藉的人心在客栈找到了答案,找到了温暖。
随着越来越多的游人蜂拥而至,洱海污染越来越严重,4000年古渔村千疮百孔,白族民居所剩无几,双廊古镇渐渐缺少自己的色彩……
河面上飘着各色各样的塑料垃圾,水体变绿甚至发黑,甚至靠近一点的地方,还能闻见一股恶臭味。
2016年,大理持续暖冬,洱海大面积蓝藻爆发,持续5个月之久。上层不得不采取行动,停业整顿,全力拆除违章建筑。
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的。
洱海很脆弱,根本经不起如此多人的折腾。这条湖泊,就像上天遗落在人间的明珠,无根无源,水体净化全靠自身,流水循环全靠蒸发和降水。环境一旦超负荷运转,脆弱的生态循环就会瞬间被打断。
在环境和经济之间,人们选择了环境。钱没了可以赚,环境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当然,这个选择,需要承担后果的是1806家的客栈老板,曲终人散,梦到这里也该醒了。
还有世代居住在洱海边的居民,他们将承受3年的禁渔期,别无选择。
保护环境是一句轻飘飘的口号,可对这些当事人来说,却有如几百斤的胆子压在肩上,沉重,生疼。
而对于早期就定居大理的文青而言,“大理乌托邦”这五个字,早在资本入驻前,就成了回忆。后来那些逃亡大理开客栈的人们,来不及全身而退,更是无路可退。
还会有下一个大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