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心理医生:许多家庭集体陷入焦虑,没有症状的人怀疑自己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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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心理医生:许多家庭集体陷入焦虑,没有症状的人怀疑自己被感染

截至3月27日21:00,意大利新冠病毒确诊人数达81275例,一夜间新增6153例,至今累计死亡人数8287人。

从最初的“封城”到现在实行全国封锁禁令,许多意大利人在近一个月时间内,经历前所未有的恐惧、抑郁、悲痛等负面情绪。阳台上的高歌结束后,人们依旧回到阳光照射不到的暗处;病毒之下高危的老人们,背负着年轻一代难以体会的焦虑;冲在最前线的医护人员,忙到忘记给自己一些喘息间隙……

“歇业在家”的意大利心理医生Alessio迎来了忙碌的“假期”,网页上源源不断的留言、邮箱里焦虑难平的信函,Alessio都耐心地做了回复。但这些心理疏导究竟能起多大作用?Alessio自己也弄不清楚……

近期,凤凰网旅游将推出系列海外采访报道,讲述疫情中真实的海外生活。

策划:许玥

采访:神猫侠女

撰文:神猫侠女、向可卿

新冠病毒在意大利迅速蔓延,即便在疫情相对缓和的意大利南部普利亚大区,“许多家庭集体陷入焦虑”,Alessio说道,他是一名来自普利亚大区巴里(Bari)的心理医生。

在Alessio看来,最初意大利人并没有把发生在武汉的疫情当回事,尤其在疫情相对缓和的意大利南部。但因为他从中国爆发疫情起就一直紧跟时事,循序渐进地预料到了事情的进展。

截至3月27日21:00,意大利全国新冠病毒确诊病例为81275例,其中最严重的伦巴第地大区已有34889人确诊,而普利亚大区的确诊人数也达到了1182人。

01. 疫情改变了生活,也改变了心理状态

近段时间里,Alessio接到最多的求助都与焦虑情绪有关,以往的日常生活成了“一种奢望”,寂静替热闹接管了整座城市。“许多人找到我咨询,其中有人因焦虑过度而失眠,还在工作的人担心自己即将失业,还有许多人即便没有任何症状,也会疑神疑鬼地担心自己被感染”,Alessio说,疫情彻底改变了意大利人的生活方式和工作学习的节奏。

仅一个月前,还有不少意大利人抵触佩戴口罩的防护措施,3月4日后,习惯留心观察细节的Alessio发现,城市里首次出现了戴口罩的人,而消毒液之类的卫生防控用品开始变得紧俏,很难被买到。此前,曾有在医院工作的朋友提醒Alessio,疫情可能会变得很严重,因此他一直努力保持心态平和,“我对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并不感到惊讶”。

随着人们居家隔离的日子日渐增长,疫情也极大地改变了当地人的心理状态。Alessio说:“人们突然多出大量的时间去与自己和家人相处,不得不重新学会审视自己的内心,过于紧密的联系也使得家庭成员之间的争吵和摩擦变得比以前频繁。同时,突然失业带来的财政危机也使许多家庭集体陷入焦虑。”

自从意大利开始全国封锁后,Alessio的家人和邻居们纷纷失业,而早已习惯悠闲生活的老人受到的影响更加明显。即便语言上不表达,Alessio依旧可以在房间氛围中感到他的父亲非常焦虑,“他每天都在客厅和卧室之间不断来回踱步”。

意大利自2月中下旬开始封城,并迅速扩大至全国,但一个月过去,疫情不仅没有得到控制,全国的死亡人数还在快速增长原因之一便在于,意大利是欧洲人口老龄化最严重的国家,老年人占比近四分之一。根据意大利卫生部6日发布的数据,意新冠病毒感染者平均死亡年龄为81岁。

在疫情最严重的城镇贝加莫,50岁的Daniel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视频称:“在我们这边的一些村子里,整整一代人几乎都消失了。许多七八十岁的人去世了。在有的村子里,你甚至无法找到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面对病毒,数量庞大的老年人群体承担着更大的心理压力。在新冠疫情刚暴发时,意媒一直强调“这种病毒高发于老年人”,当呼吸机短缺时,医护人员不得不选择存活率更高的年轻患者。Alessio表示,的确有不少病人想知道,被视作高危人群的老年人究竟应该如何和自己的子女或孙辈相处。

不过,意政府一直用行动表示国家并未放弃老人。目前老人已被列为意大利疫情期间重点关注群体。意大利红十字会开通24小时免费服务热线,为全国范围内65岁以上的老年人,尤其是行动不便和独居的老人提供药品和生活用品食物的免费上门送货服务。直升机在全国范围内转移重症患者,以调配病床存量,让更多患者得到救治。

02. 压力骤增,心理患者却取消治疗

当自己被疫情的消息包围时,焦虑再正常不过,为此Alessio还在社交网络上提供在线的心理咨询服务,以缓解骤增的心理治疗需求。但与此同时,部分更应该得到疏导的人群反而选择后退。

意大利心理学家和心理治疗师Angela Angelucci曾公开表示,随着疫情加剧,许多心理患者反而取消了治疗计划,个中原因绝不只在于行动受限。对于心理压力骤增的人群来说,本就敏感的神经进入应激状态,很可能对自己的状态失去判断。

Angela看来,非常时期里心理患者取消治疗计划属情理之中,人们免不了产生恐惧心理。“但我们绝不能惊慌,否则只会让自己变得更脆弱、免疫力下降。”在不便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Angela建议人们别总惦记家门外的世界,专注于眼下可做之事更有意义。

对此,Alessio补充道:“情绪高昂的意大利人通常只注意到自己能看见的,而忽略了自己内心感知的。”这也部分解释了意大利人在阳台上通过娱乐甚至狂欢,从而获得短暂的脱离现实的状态。

针对压力骤增却得不到专业心理疏导的情况,Alessio给出一套科学的建议:在暖色调的灯光下阅读至少半个小时;在睡前的3-4个小时不要接收任何有关疫情的信息,以免加重焦躁;在隔离期间要保持适当的运动量,而不是躺在沙发或者床上不停地刷手机。此外,冥想也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可以配合一些治愈系的音乐来进行。

同样忽视个人状态、忘记心理治疗的,还有战疫前线的医务人员。日前,威尼斯一名49岁的护士,曾工作在一线重症监护室。后因发烧独自在家等待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却在检测结果未出来时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而这名护士已29年工作经验。

在医疗队始终不停歇的情况下,病床上的病人依旧在死神面前败下阵来,对于身处一线的医护人员,其内心冲击可想而知。医院从治愈患者的地方变成人间地狱,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医务工作者也可能颠覆个人信仰,唯有不停地工作可以治愈他们的情绪。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们尽可能地得到科学作息。

03. 伤痛之后,在疫情中领悟

虽然对社会和经济造成了不少影响,但政府为了抗击疫情严控人员流动无可厚非。Alessio认为“疫情带来的全民居家隔离,其实是与自我建立深层联系的一次很好的机会”。

另一名意大利心理学家F. Morelli就此次疫情发表了类似观点,他写道:“新冠病毒迫使学校关闭,也迫使父母们回到孩子身边,我们不得不寻找替代方案,开始一种新的家庭生活模式。”F. Morell认为,这以前,人们生活在由生产和消费推着往前走的社会里,未知却也无谓,忙着用金钱衡量着时间的意义,当这一切戛然而止,消逝的时间不再有金钱作为回报,人们便不知所措。

在Angela看来,尽管“封城”的代价不可避免,但这一经历或许能让人们深层地感受“共享、团结、尊重、平等价值观的重要”。

为了让大家从创伤中有所得,这些日子里Alessio一直在引导人们正确认知自己内心的焦虑和不安、面对并疏导各种负面情绪。同时Alessio也表达了自己对于中国人自律的钦佩,以及对意大利援助的感谢,他相信疫情同样可以帮助人们获得更多领悟。

正如F. Morell所写:“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人皆以为可以‘自扫门前雪’。但新冠病毒使我们警醒:灾难的解决之道在于互助共赢,在于对社区的归属感,在于我们维系和被庇护的命运共同体;共担一份责任,个人和群体的命运系于你我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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