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液泉 新议

2011年10月20日 16:37
来源：乐途网

字号:T|T

0人参与0条评论打印转发

明代桑乔《庐山纪事》载：“云液泉在谷帘泉侧，山多云母，泉其液也。洪纤如指，清冽甘寒，远出谷帘之上，乃不得为第一，不识何也。”桑乔这段记载，说明了云液泉的位置在庐山康王谷谷帘泉侧；泉名的来由是因从多云母的石岩中所出；泉的形状粗细如一指；泉的品质清冽甘寒。最后发表议论，提出疑问：此泉如此清冽甘寒，远远超过了谷帘之水，茶圣陆羽将谷帘水品评为天下第一，却不将这比它好得多的云液泉列为第一，不知这是什么道理。

针对桑乔提出的这一疑问，笔者在开发桃花源筹办国际茶会前进行过一些初步的探讨和考证。所得管见是：吴筠所赋“云液泉”与陆羽所命天下第一泉——谷帘水，是名异实同的一处泉；茶圣陆羽将此泉列为天下名泉之首，而名道士吴筠言此泉“真可谓灵而长者也！”是慧眼所见相同。何为“灵而长者”？即神灵、神物而居于首位者，用白话解释就是“真的可以说是天下好泉中居于第一位的佳泉啊！”无独有偶，两位名士不谋而合，可见此泉确非寻常，实在难得！

笔者提出上述管见的理由是：

其一，两人所言之泉，其实际位置在一处。陆羽所指水帘水的位置在庐山康王谷，很明确。那么吴筠所赋云液泉在哪里，读了他的《庐山云液泉赋并序》便很清楚。大范围在庐山确定无疑。其赋首之序云“筠所居之东岭，其侧有泉，洪纤如指，冬夏若一。山少凡石，至多云母。其水色白，味甘且滑。此则云母液所致，因名云液之泉。乃结宇其旁，引于轩庑之下。既饮且漱，永玩无……。”《豫章书》《庐山志》和《星子县志》介绍吴筠辞条云：华阳人，字贞节，道士。通经义，美文辞，举进士不第。天宝初召之京，为高力士所短。性高鲠，不耐浮沉于时。爱庐山之胜，卜居于兹，遍游庐山诸道观。后入会稽剡中。大历十三年卒，第子私谥为宗元先生。考唐时，康王谷中有铜马庙（实为道观）和康王观，属庐山名道观，吴筠到此，当是必然。吴筠云游至康王观作《云液泉赋》，其位置与序中所言“筠所居之东岭其侧有泉”完全相符。由于云液泉或曰谷帘泉，就在康王观之东的岭岩上。再者，吴筠《云液泉赋》序中所言该泉的形状、周边环境及泉的品质与谷帘泉也完全相符。凡到过这里的人都能看到，一幅如丝如帛的白练，悬挂在百米高的奇崖绝壁之上，确实是“山少凡石”；仔细察看，那岩层中多含云母。与吴筠所言，如出一辙。笔者曾请过多位当地年长山民到实地指点，他们均言：据长辈说和我等亲眼所见，这谷帘水边那股清泉，天旱三、四个月不下雨，其他地方水都断流，而那股泉总是那么大小往外喷流，喝起来清凉爽口，味道特别好。山民的介绍和眼前现实与吴筠《云液泉赋》中“地僻至洁，源深有恒，凝寒不为之损，暑雨不为之增。……不雨炎夏，暨乎玄月；汪汪洪波久已竭，耿耿瀑布今已绝……斯泉秉彝，毫纤无亏”的描述，完全一致。可见，吴筠所赋云液泉，实际就是谷帘泉。

其二、若在谷帘泉侧还有一处长流不绝、比它更好的云液泉没被陆羽发现，似乎不合情理。陆羽可不是一般游山玩水的游客，世人尊崇他为茶圣，是因为他一生全身心钟情茶事水质。他以严格的治学精神，不辞艰辛，跋山涉水，在认真考察了全国三十多个州的茶事水质的基础上，才写出了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部研究茶事水质的专著《茶经》，才品第出天下二十大名泉。他来康王谷的主要目的是考察茶事水质，发现了谷帘泉至胜至优，而没有发现就在其侧还有一处比谷帘泉更胜更优的佳泉，这是不符合逻辑的。应该是他发现了，由于他所品的就是吴筠所赋的云液泉。

其三，使后人产生疑问的原因是时间不同、命名不一和两人没有沟通之误。由前所议，可知云液泉即谷帘泉，应可解决明代桑乔的质疑。然而，因何一泉二名，这也是需要解释清楚的问题。关于“云液泉”和“谷帘泉”这两个命名，据笔者目前所涉史料，在唐以前未曾发现。这两个名字的出现，还是分别与吴筠和陆羽相关。康王谷中的这股泉是客观存在的现实。在吴筠、陆羽之前，它有无名，暂不可考。泉名云液，始见于吴筠的《云液泉赋并序》。吴序中云：山多云母，“此则云母液所致，因名云液之泉”；并在赋中有“甘乃玄玉之膏，滴乃云华之液”的高度评价。由此可知这“云液泉”之名，乃吴筠所命。致于“水帘水”、“谷帘泉”之名，目前，最早始见于唐代张又新的《水经》，即《煎茶水记》。记中详细地记述了陆羽评定天下二十处名泉的经过，表明“庐山康王谷水帘水第一”，质列天下名泉之首。可见这“水帘水”是陆羽命的名。两人对此泉命名，孰先孰后？应该是吴筠在前。吴筠生于唐开元之初，卒于大历十三年（778）。他在天宝初，为高力士所短后，不耐沉浮于时，才移志黄老之术，寄趣庐山，于天宝初期（约734-750）修道庐山，《云液泉赋》作于这一时期。陆羽生于开元二十一年（733），卒于贞元二十年（804）。他是在安史之乱后，由湖北过江来考察庐山茶事水质，约在公元756至760年间。由于两人居住庐山的时间不同，加上吴筠从道超凡脱俗，与常人接触少，猜想，陆羽肯定没有同吴筠面，并未读到他的《云液泉赋》。陆羽当时若读了吴赋，因所见相同，可想他是会同意并会用“云液泉”这个名字的。由于当时不知此泉有云液之名，陆羽只好根据这道泉水的外观状貌来给它命名为“水帘水”。因这道泉水，酷似挂在深谷悬崖上的白色帘子。陆羽将此泉品第为天下第一之后，康王谷水帘水便蜚声全国，后来不少名家写诗文赞誉此泉，将“康王谷水帘水”缩写为“谷帘水”或“谷帘泉”，自朱熹手书“谷帘泉”三字镌刻此谷之后，便都称谷帘泉。这样一来，“云液”一名就很少有人顾及了，而云液与谷帘乃同是一泉就更是鲜为人知了。

其实，《云液泉赋》对云液泉或曰谷帘泉的评价之高，并不亚于陆羽给予“天下第一”的桂冠。吴筠在赋中言此泉“考室以饮，而乐在枕肱。甘乃玄玉之膏，滴乃云华之液，疚可蠲，生可益，……何异神仙之喷，帝台之浆……真可谓灵而长者也！”他不仅称道此泉乃世上最好的灵物，而且说明了此泉品质上乘有清除久疾、益寿延年妙用的具体内容。毋庸置疑，吴筠的《云液泉赋》，是陆羽因何将庐山康王谷水帘水列为天下第一的精彩说明和有力佐证。

——刘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