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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培华:从五大概念解读“中国旅游新政”的底气和任性


来源:凤凰旅游

全国旅游职业教育教指委副主任,北京交通大学教授、博导石培华是受邀出席2015全国旅游工作会议的七大专家之一,也是《开辟新常态下中国旅游业发展的新天地——2015年全国旅游工作会议工作报告》起草人之一,

全国旅游职业教育教指委副主任,北京交通大学教授、博导石培华

全国旅游职业教育教指委副主任,北京交通大学教授、博导石培华是受邀出席2015全国旅游工作会议的七大专家之一,也是《开辟新常态下中国旅游业发展的新天地——2015年全国旅游工作会议工作报告》起草人之一,参与了报告从构想到反复论证,从征求意见稿公布到分组讨论,从广纳意见、反复修改到最后定稿全过程。

凤凰旅游独家专访石培华,深度探讨2015全国旅游工作会议报告更深层次的改革意义和价值内涵。

凤凰网旅游频道主编孙小荣对话石培华教授

凤凰旅游:2015年全国旅游工作会议可以说是一次重新发现旅游业价值,统一发展思想和意识的旅游新革命。比如李金早局长在报告中对五个概念进行重新辨析和定义,是因为这五个问题恰恰是近两年来争议比较大的问题。只有统一思想,才能聚合发展力。你是如何理解这五大问题的?  

石培华:中国旅游业发展到一个新阶段,旅游业的特征也在不断地深化,认识新阶段的新特征,是我们认知旅游业最基础的工作。有些问题,在发展的某个阶段,它是对的,但在另一个阶段,它又有了新内涵。这五个问题就是最具典型的,通过对它们的重新梳理和认识,可以让我们更客观、更深刻地认知当下旅游业的特征,只要准确地把握了事物的本质特征,我们才能更好地谋划当下和未来的旅游发展。

凤凰旅游:我还是想听你更深入地逐条解读下这五个问题。我们过去从文化的角度、从服务的角度,一直说旅游是提升“软实力”的重要抓手,但是报告中明确指出,旅游既是“软实力”,又是“硬实力”。

石培华:刚才我说了,旅游的特点是多变的。从文化属性来讲,它代表一个国家的形象,一个国家文化、文明最具吸引力的标志,也是国家与国家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文化交流的一种纽带和平台,所以从文化属性角度,大家习惯于说旅游是“软实力”,这个话确实没错。

但是随着旅游业发展的规模越来越大,渗透到经济、社会、政治、文明和外交等方方面面的领域,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的时候,如果还单纯说“软实力”,对它的经济属性的认识就弱了。所以必须站在行业、产业和事业的高度来重新认识,也就是旅游业的性质是充满活力的,是有积极发展潜力的,是消费带动能力很强一个综合行业,关系到人的全面发展,关系到人的幸福感。李金早局长概括了一个说法叫“软硬兼备”,带动力强、综合性强。

凤凰旅游:它也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这个概念李金早局长去年在郑州召开世界旅游城市市长论坛开幕式上提过,当时也有专家提出异议,说对于某些区域来说,它本身的旅游资源以及旅游发展的情况比较弱,那么对这些区域而言,旅游不可能成为“硬实力”。

石培华:这是个局部视野和全局视野的问题。对国家整体而言,旅游已经变成一个软硬兼备的综合实力。这里的核心观念不是说要否定哪个概念,而是说要引出一个新概念。报告中说“旅游业是软硬兼备的一个综合实力”、“旅游业是国民经济,国家或一个地区综合实力的标志性产业之一”。国家旅游局局长他肯定要站在全国层面、全国的整体格局来讲。

不可否认,对不同的地区旅游业反映可能有所不同。有的地方可能硬实力的反映相对弱一点,更多地发挥“软实力”;有的可能是软硬都很强,这是由旅游业的发展水平和资源禀赋决定的。但站在国家的角度来讲,就是要塑造旅游业是综合实力这样一个标志,要全社会全面认识旅游业的产业地位、作用和性质,在旅游业的黄金发展期,同时也是矛盾凸显和转型攻坚期,要有这样一种综合意识,一种统筹意识,一种自信意识,对旅游业迎难而上、主动作为是有很大意义的。  

凤凰旅游:第二个概念就是如何正确理解“出入境游逆差”的问题,也是到底是否存在“旅游逆差”这个概念和定义的问题? 

石培华:首先,国家旅游局局长能够通过研究讲实话,我作为一个学者还是很感动的。

为什么会得出结论说没有“出入境逆差”呢?其实这里面有认识误区:第一个,我们入境游统一口径包括了一年以下的求学和医疗,求学还不好算,光医疗有400多亿,所谓的逆差数据,实际上是没有把这个扣除;第二个,2008年国际上统计方法做过调整,其中奢侈品购物是算到货物贸易,而我们国家出境游最大的消费是购物,奢侈品购物占比较大,从新统计方法来讲,奢侈品购物有一部分是要扣除的;第三个,我们入境花费做的是抽样调查,分过夜和不过夜,出境游没法分过不过夜。实际上从结构数据来看,基本上是相对对应的,就是进来的和出去的差不多,港澳台游客所占入境游比例和出境差不多,从这个角度来衡量,其实入境游的人数目前还是大于出境游的。

凤凰旅游:大家可能都比较关注游客数量和消费额度这些更直观的数据,而忽略了旅游作为一种经济活动,或者说经济贸易所产生的综合产能,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误导。

石培华:对,实际上这些年以来大家有一种误导,好像旅游业成了中国赤字最大的服务业了。这里面就忽略了两个概念,第一个就是忽略了它的深层次原因,这就是改革开放,我们要跟国际接轨,有关税收入;第二个是旅游业仍然是重要的创汇产业,同时也是中国对世界经济最重要的贡献之一。所以李局长讲了两个很关键的概念,第一个就是出境游,说“旅游业是投资、出口、消费三架马车融一体”的一个新增长点,对经济的贡献不仅仅是对消费。比如说中国企业走出去建个酒店,所用的建材,各种装修装饰用品、酒店用品大部分都是从中国出口。

那么一亿人次的大规模出境游会带来什么?第一,大量的投资商去国外收购酒店、建度假区、建景区,加上相关配套,搞接待等,这个规模现在迅速扩张。这种不仅仅是走出去投资,它是系统化地走出去,从投资一直到货物贸易,就是出口,一直到服务出口,甚至到技术出口。因为中国的东西成本价格低,就相当于我们用我们的外需创造了我们的内需。而且它只是块敲门砖,是先遣队,它打了一个前站之后,各种各样衍生的投资机会就更多了。所以,原来我们打开门户通过吸引外国游客、外商来创造外汇、引进外资,那么现在,旅游是我们“走出去”的一个孵化器和窗口。 

凤凰旅游:也就是说旅游业的职能或功能发生了本质的转变,我们更应该从国际贸易的角度去思考它,而不是单纯地从游客及消费的数据去理解它的作用和贡献。 

石培华:对,这就是他为什么又讲到第三个问题,就是旅游业富民不富财政的问题。过去旅游业很弱小,开发方式比较初级,就是利用老天爷、老祖宗给的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以观光的方式收点门票,当时人们的收入不高,消费也比较低,所以在市场初级、产品初级、企业初级等初级阶段,它肯定就是一种接待事业型的、社会参与型的、政府办旅游性质的,那么它的税收、财政的贡献小是自然而然的。

现在不一样了,大项目推进、大企业推动,大产业集聚,再加上现代化的经营管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我们都要认识到旅游业发展阶段性特征带来的变化,旅游业未来富民的功能可能就是主体功能。它为什么又能富财政呢?因为它是作为一种公共资源的利用,旅游业的产品是多样的,很大一部分是公共或者半公共产品,像文化公园、自然遗产地等。在这样一种混合型的经济形态当中,旅游业不仅仅是一种产业,是一种经济的组织运行方式,它有利于整合、转化、集成社会的各种经济要素,提高整个经济运行要素的效率与和谐度。

我们国家现在很缺类似的经济形态。我们现在的经济形态是相对割裂的,就缺润滑剂和催化剂,那么旅游业就是通过消费过程,把所有的要素和资源调动起来、整合起来。   

凤凰旅游:现在中国面临最大的问题是工业产能过剩,而旅游业刚好有消化存量的功能。比如旅游业创造了新需求空间,各种各样的旅游装备,各种各样的户外用品等,都可以实现产能的有效转化。一个很明显的标志就是,随着房地产市场的萎缩,现在有很多房地产企业转向投资文旅产业。

石培华:没错,旅游业可以拉动转产,这个在市场中的表现已经非常明显。其实,李金早局长讲的这五个问题,它们之间有着很严谨、很密切的逻辑关系,可以说是环环相扣的。通过这个问题,我们自然又引到第四个问题,就是旅游业不仅仅是对消费的拉动,对出口、对投资,而且还要对消化我们各种工业生产能力的综合拉动。旅游业是集生活性服务业和生产性服务业为一体,集消费、投资和出口为一体。它是依托生态,是生态经济的一部分,所以首先要保护好良好的生态,有生态服务价值;然后它创造生活方式,生活服务业,同时又优化生产,是生产性服务业;它提升人们的生命健康和幸福感;它还可以活跃生意,所以说是“五生融合”的产业,就是指生态、生活、生产、生命、生意。

从这里来讲,可能讲到的话题就是旅游业对经济的贡献不仅仅是消费,它属于投资的热点,也是出口的热点,同时它也会在消化我们很多基础设施,转化基础设施的效率,消化很多工业产品存量,提供新的增长空间。所以,我们现在讲旅游要跟“新四化”相融合。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旅游的魅力和贡献在哪儿呢?旅游可以激活一个城市的文化特征,让它更有魅力;可以完善一个城市的服务功能,让它更有亲和力;可以扩大一个城市的品牌,让它更有影响力;可以提升一个城市的文化品位,让它更有生命力;可以培育城市的国民素质,让它更有软实力;同时会丰富这个城市的经济形态,让城市更有活力、竞争力和硬实力。

所以旅游业是叫“四化深度融合”,我总结为“四化一业,穿针引线”,它的意义就非常重大。 

凤凰旅游: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新六要素”。大概在三四年前,我遇到一个搞农业休闲旅游的专家,他就不满足于原来旅游“六要素”的提法,而是把六要素拓展成了“十八要素”。这几年来业界也有专家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但是这次李金早局长在报告中给这个话题定调了。而且,相对于前四个问题而言,这个问题在大家看来也是最接地气,最受大家关注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极大地扩展了旅游业的外延,它会衍生出许多新业态、新产品、新商机和新体验,对于从事旅游业的同行而言,是最易于操作,最贴近自己工作范围的事儿。

石培华:为什么要讲“新六要素”,因为以前的“吃住行游购娱”是一种观光时代的要素构成,提供了一种最基本消费需求,其实就是消费要素。现在“游”的动机越来越多,自然会出现很多衍生要素。所以李金早局长概括叫“商养学闲情奇”。“商”就是商务旅游、会议会奖旅游;“养”就是养生、养老、养心,包括以后可能到哪去养孩子;“学”,修学、研学;“闲”,休闲、度假;“情”,情感旅游,过生日、孝敬老人、婚恋旅游,旅游是情感一种最有效的表达,包括朋友聚会;“奇”,就是体验经济,人们都要探索,都好奇,都有猎奇心理,这就是“新发展要素”。其实还有“六个要素”,叫“发展保障要素”,包括信息、资金、人才、制造、土地、环境,是属于支撑要素,因为篇幅有限,当时没有把这个写进报告中。

旅游业的发展运行从观光,逐渐到观光为基础,休闲度假和各种专项旅游蓬勃发展,同时旅游业从原来一种“线性组合”到现在的“旅游目的地综合集成”和“产业化聚合”,也可以叫“全产业链融合拓展”,在这种格局下,把旅游业的一个基础理论,叫“旅游要素理论”拿出来讨论,说白了就是要剖析一下这个产业的新革命,有很深刻的含义。

凤凰旅游:非常感谢你接受我的采访,通过你的解读,让我们对报告中所提的五个概念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最后,还是希望你回到全局高度,对报告做一个概括性的总结。 

石培华:我觉得通过你的采访,发现你提的这几个问题都提得非常好,非常专业。李金早局长报告中看似一些学术的概念,其实它不是理论问题,至少不是单纯的理论问题,而是实践问题。我们通过这些看似理论性的概念,可以解释实践发展当中很重要的,具有革命性意义的,能引发大家共同思考的命题。虽然这些问题他都经过很长时间的调查、研究,经过反复论证,但是他还是比较谦逊,说拿出来供大家讨论,你看他在说到这几个问题时,通篇都是问号,是一种设问,就是没有定论,就是想引起大家的广泛讨论。

所以,这五个问题一出来,大家都感觉眼前一亮,很振奋,也很感动。我觉得一般的政府工作报告不太可能有学术、理论的突破,但是这次引起了大家的广泛认同和共鸣,我觉得这是一次很大的突破。

当然这跟李金早局长的个人风格和他的工作经历积淀有关系,他是经济学博士,在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地方政府、商务部多部门的工作经历,成就了他的宏伟视野和扎实的学术素养,所以他有这种底气,也有这种坦诚,拿出很多看似理论问题,实际上是实践问题的话题来作为我们解放思想,打造新常态下旅游新天地的这么一种“敲门砖”。加上“515”工作体系,有目标、有行动、有措施,开创一种新发展模式——长远谋划、中期规划、三年滚动、安排当前,符合科学规律。

所以,总体而言,我总结八个字,叫“认识开路,执行保底”,用现在的什么话说就是“有底气,很任性”。

(本文采写孙小荣凤凰网旅游频道主编、凤凰城市与旅游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特别声明:本图文为凤凰旅游独家稿,若引用、转载请注明出处) 

[责任编辑:曹晓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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