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界首富为了厕所来到中国 “最有味道”的产业每年将创收60亿美元？

当曾经的世界首富盯上了你拉出来的翔，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方？

11月19日，第六个世界厕所日来临前夕，微软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将一罐人类的粪便带上了北京的演讲台，并提出厕所产业将是一个一年60亿美元市场的预判。盖茨表示，如果加上周边市场的发展，厕所产业的价值将会翻倍。

微软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将一罐人类的粪便带上了北京的演讲台

曾经的世界首富为何会在中国发出对厕所产业的新预判？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的厕所产业经历了怎样的沧桑巨变？看完凤凰网旅游特约撰稿人邢丽涛与吴昊一起为你讲述的这个故事后，或许你的心中自有答案。

一、五千年历史，四十年巨变

回顾我国的厕所沿革，会发现从农耕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厕所作为一项民生工程，它的发展变化对应着不同的社会发展水平，也体现了“以人为本”的观念。

距今五千年的西安半坡村氏族部落遗址里发现的一个土坑，被视作中国厕所的起源。周代，厕所被称为“井溷”。溷原专指猪圈，至秦汉则兼猪圈与厕所两重含义。古时对厕所的重视，起于秦汉，盛于唐宋。秦汉时，厕所分蹲、坐两式，区分男女，并有隔断。汉代尤为重视隐私和使用的方便，并增添了通风设计。

古代厕所

唐朝专设"司厕"的官员。进入宋朝，汴梁等大都市的公厕已具行业性质，有专人管理。清嘉庆年间出现了收费公厕。新中国成立后，城市里的脏乱差成为首要难题，全国上下建厕所、管粪便、除四害。

20世纪80年代，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城市的公厕问题又一次显现出来，曾有外国人形容北京的公厕就是“哭、笑、叫、跳”：“哭”就是说给臭气熏哭了；“笑”是指厕所四面无遮挡，很滑稽；“叫”则是被厕所里蠕动的蛆虫吓叫了；“跳”指的是厕所脏水直流，怕踩着粪便得跳着走。上世纪80年代，以筹备亚运会为契机，中国拉开“厕所革命”序幕，主要从卫生防病角度入手，以改变厕所“数量少、环境差”的现状为目的。

北京是较早举办厕所革命的城市之一。改革开放头十年，也就是上世纪80年代后期，以筹备亚运会为契机，北京市政府开展以“改水、改厕、健康教育”为主题的爱国卫生运动，拉开了厕所革命的序幕，厕所环境有了初步改善。

女游客在故宫排队“如厕”

1989年6月，北京市政府颁布施行了《北京市公共厕所管理暂行办法》，各区及街道厕所保洁工作实行承包制。随着文物部门对帝王庙及影壁进行修缮，“影壁厕所”拆除了。在影壁东侧新建了一座公厕，内部不仅干净亮堂，还增加了洗手池、铺了防滑砖并有专人清扫管理。

全国很多地方也紧跟北京步伐，包括在广大农村，也积极推行符合当地环境的卫生厕所。2000年以后，公厕的改革更加注重“以人为本”，提出了“文明、卫生、方便、适用、节能、环保”的指导思想。

千年古镇杨柳青启用星级厕所

搜索“厕所革命”关键词会看到较早提出厕所革命的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甚至有些小的机构和个人提出厕所革命的概念更早。现在各领域的厕所革命方兴未艾，而旅游厕所革命已经进入了第四个年头。由此可知，厕所革命是在旅游系统声势较大、影响最深、效果最明显。

早在2002年就有过一次旅游厕所革命。2002年初，时任原国家旅游局局长何光玮就在桂林召开了《新世纪旅游厕所建设与管理研讨会》，第一次全国旅游厕所革命就此拉开了序幕。那次的厕所革命在旅游系统诞生了五星级厕所的国家标准，在景区基本消灭了旱厕，取消了厕所收费。

重庆的标准化公厕

这次的厕所革命也提到了在景区评级过程中，要突出厕所评分的权重，将厕所评分在环境卫生评分体系里单列出来。但这次的厕所革命只持续了一年，在2002年11月的泰安厕所会议后就匆匆结束了。相关的厕所标准《旅游厕所质量等级的划分与评定》也是在次年才颁布生效的，但国家旅游局层面重点抓厕所的短暂时段已经过去了。

时隔13年，2015年春节刚过，“桂林会议”又召开了，第二次旅游厕所革命又开始了。

重庆环保主题厕所

这次厕所革命在基本肯定第一次旅游厕所革命的基础上，要求厕所要去奢华化，让达标厕所普及化、常态化，提出了“数量充足、分布合理、干净无味、实用免费”的十六字方针。相应地修订了《旅游厕所质量等级的划分与评定》，将厕所的最高等级由五星改为了3A，景区等级评定时，由原来的增加厕所评分的权重改为了厕所不达标一票否决，并因此撤销了部分景区的AAAAA评级。

与上次旅游厕所革命尤其不同的是，这次旅游厕所革命持续的时间长，推动的力度更大。原国家旅游局局长李金早上任后，每个春节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一定是全国旅游厕所工作会议，到今年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改革开放以来，厕所革命的相关政策也进行了一系列的变革，例如，1988年我国城市公厕的第一个标准《城市公共厕所规划和设计标准》中规定：根据使用情况的不同，男、女蹲（坐）位设置比例以1∶1或3∶2为宜；2005年《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实施，提出“厕所男蹲（坐、站）位与女蹲（坐）位的比例宜为1∶1—2∶3；2016年住建部发布新版的《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将女性厕位与男性厕位的比例提高到3∶2，人流量较大地区将达到2∶1；原国家旅游局发布《全域旅游示范区创建工作导则》，明确要求5A级来也景区厕所设置第三卫生间。作为一个硬性要求，所有的5A级来也景区都要有第三卫生间……

二、让“方便”更加体面，把如厕变成享受

厕所不仅是日常生活必备的设施，也是一个地方文明程度的标志。作为记者，我曾做过大量关于厕所革命的采访报道和专题，在与采访对象接触的过程中，我深刻感受到了厕所革命带来的种种变化。

有个采访对象曾向我描述过他年轻时的如厕遭遇：上世纪90年代，还在上大学的他和同学一起坐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去旅游。旅游班车在峡谷中蜿蜒前行时，司机突然停车。他自己要“方便”，同时也让游客统一时间“方便”。早期很多地方的公路沿途很少有厕所，游客们都是在公路沿途“男左女右”地在路旁深沟内解决“方便”问题。有很多同行的小姑娘都很不好意思，在第一次统一时间“方便”时没有下车、忍着，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就不得不和那些大妈一起在露天解决“方便”问题。

仔细想来，也曾听过很多讲过类似的经历，尤其在沙漠、草原等西部地区旅游时找不到厕所。没有水源，只能建旱厕，旱厕味道冲天，导致“闻到臭味就找到了厕所”。这是最真实的情况，让我真正地感到“旅游厕所不是小事”。

沙漠厕所

在采访对象身上，我看到了很多人对中国厕所变化的认识以及对中国厕所形象的全新认识。

“1992年，我来西安旅游时，公厕脏乱差。前几日我去兵马俑的公厕，发现里面不仅干净宽敞，女厕的隔间也比之前多，很人性化。”新加坡卫浴文化协会会长陈培芬很高兴看到西安旅游景点公厕发生的变化。

“我已经很多次来西安了，每次来都感觉西安变化非常大，西安正在变得原来越干净，越来越美丽。”中国城市环境卫生协会理事长肖家保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对于西安城市环境的巨大变化，以及对西安市委市政府对于厕所革命的大力推动表示出由衷地赞赏。

西安首座智慧环保公厕亮相街头

厕所革命还催化着一个千亿元规模的大市场。原光大置业有限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颜建国认为，厕所革命有效提升了旅游体验，进一步改善了中国旅游业的国际形象。厕所革命由旅游行业逐步扩展至城乡市容环境建设等诸多领域，成为改善人居环境的民生工程。同时，也为企业带来了更多的业务量。

除了游客、企业、政府等厕所革命的参与者，很多专家也纷纷点赞厕所革命带来的成效。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旅游管理系主任刘啸认为，厕所革命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苍蝇乱飞、臭气熏天”的厕所形象，给人们一种美感和享受。“厕所革命看起来事小，实则事大。它反映出了政府工作作风的改变、工作思路的改变。”

英国街头厕所

“‘方寸之间’的厕所不仅是日常生活必备的设施，亦是一个地方文明程度的标志。”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副教授翟向坤提到，厕所革命自2015年初实施以来，从小处着眼、实处入手，满足了大众旅游时代旅游者如厕诉求、提升了旅游产业要素体系中的最短板。同时，也推动了更多社会厕所资源对外开放，创新了以商养厕等厕所管理模式，带动了生态环保厕所等技术创新，尤其是全方位提升了旅游者和居民文明如厕的意识和行为，成为一项实实在在的文明工程、民心工程。

厕所革命也推动了公共卫生领域的科技进步。新能源技术推广应用让厕所更低碳。针对供电供水问题，在偏远高原地区景区大力推广移动式微滤膜生物处理太阳能技术；在北方地区大力推广风能供电；在缺水地区大力推广自动感应节水技术、应用MBR（膜生物反应器）水处理一体化技术实现再生水循环使用。此外，厕所更加智能，运用自动化控制技术和自动化管理程序，实现自动开关门、照明、排风、冲厕等功能。

高科技厕所

此外，位于中国江苏的一家环保企业——图方便（苏州）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曹俊前不久还向比尔·盖茨介绍了其公司自主研发的专利技术——循环水冲生态厕所。厕所产生的所有污水将通过位于洗手间上方集装箱内的装置进行无害化处理，并再次用于厕所冲厕使用。

厕所革命还催生了“互联网+”信息技术在厕所领域的应用，例如厕所电子地图、找厕所手机APP软件等，实现了厕所定位和信息发布，解决“找厕难”“如厕难”等问题，游客如厕后，还可以对本次厕所服务进行点评，有利于厕所管理人员根据评价改善服务。

三、改变的不止味道，影响的跨越城乡

轰轰烈烈的厕所革命不仅从旅游领域扩展到生活全域，也从城市中心扩展到普通乡村。厕所革命一路走来的变化，让很多人感受到，民生无小事，它关乎老百姓的最切身利益。厕所是文明的面子，厕所实在占据举重轻重的位置，不容小觑。今昔对比一下，我也由衷感到，这就是时代的进步。

厕所革命不仅改变了味道，更改变了厕所的面貌。很多公共厕所注重外观的打造，如山西临汾街头外观像故宫、鸟巢、别墅、图书馆、城堡、大院的建筑，如果不是“公共卫生间”几个大字，人们会以为这是旅游景点，正因为独具匠心，它荣获了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颁发的“中国人居环境范例奖”及第11届世界厕所峰会两项世界厕所设计大奖。

湖北襄阳的农家乐厕所

很多大城市的公厕，不但外表装饰得美，里面还配有：喷香机、檀香、卫生纸、洗手液、防滑标志、婴儿台、储物柜、装饰画等，让人们不再为上厕所这件事而纠结，让如厕变成一件有文化的事儿。

不仅是城市的厕所有了很大改观，厕所革命提出之后，农村改厕也进入新阶段。今年，厕所革命被写入中央一号文件，大力开展农村户用卫生厕所建设和改造，同步实施粪污治理，加快实现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全覆盖，努力补齐影响农民生活品质的短板。

河北保定涞水县苟各庄农家乐的赵老板感触颇深，“早先的厕所，就是几块砖头、石头垒起来，挖个坑，一到夏天臭烘烘，苍蝇乱飞。城里来的游客大都受不了，一去‘方便’，又皱眉头又捂鼻子。现在客人满意了！”家里厕所全改成水冲式的，和城里的卫生间一模一样。不在他家吃饭的游客也可以来“方便”。

乡村厕所

在采访中，很多农村改厕方面的专家都曾表达过农村改厕难的观点，不仅因为需要投入大量资金，更重要的是很难改变村民的卫生习惯。厕所革命提出之后，农村改厕也进入新的阶段，改厕不单纯是建一个硬件，更多的是软件建设，重在改变观念、改变意识、改变行为。厕所代表着舒适、卫生、安全的场所，应该成为我们生活中密不可分的部分。

站在改革开放40周年的历史节点，无论是比尔·盖茨的振臂一呼，还是中国厕所革命的如火如荼，脏乱差的厕所与越来越多中国人的生活渐行渐远，中国的经验和技术也将让越来越多外国人过上幸福生活。

作者：邢丽涛，中国旅游报记者，参与出版《厕所革命》一书；吴昊，北京蓝洁士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