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光勇：新冠肺炎疫情下旅游中小微企业的实际困境与应对 | 凤旅观察

近日，针对新冠肺炎疫情对国内旅游业的影响，中国旅游研究院做了研究性质的测算，预计2020年一季度及全年，国内旅游人次分别负增长56%和15.5%，全年同比减少9.32亿人次；国内旅游收入分别负增长69%和20.6%，全年减收1.18万亿元。这其中，大量中小微旅游企业面临的挑战尤为巨大。疫情之下，中小微旅游企业的实际困境有哪些？应当采取怎样的应对策略？凤旅观察特约撰稿人、上海商学院酒店管理学院邹光勇副教授认为，中小微企业现金流不足，缺乏保险意识，承受突发事件的风险比较低，目前，它们应当及时了解有利政策以及积极沟通学习并做出提升性应对之策，充分利用外来救助政策以及自救。

作者：邹光勇（上海商学院酒店管理学院副教授）

这次的新冠肺炎来的有些悄无声息，1月20日钟南山对外发出预警时，身在上海的我还在静安区庆贺一业界朋友顺利成立研究院，当天还携带小孩在逛商场并到处“扫福”。1月21日，劲旅网的春节策划刊发我的文章“2020，中小旅企求存必做的四件事（以下也简称：求存四件事）”，文中虽然提到“危机四伏、疲于应付”，其本意却完全和这次疫情无关。没曾想1月23日上午10时武汉即开始“封城”。1月24日大年三十，我们一家老小静悄悄的过年，想起一同事曾提到：2020年是60年未遇的大喜年，而全国上下随之却迎来了一个最为肃静的春节。

这次疫情对于春江水暖鸭先知的业界朋友们来说，也都和我一样，基本上事先一无所知。旅游企业第一季度的营业收入往往占到全年的40～50%以上，所以不少景区、旅行社等与往年一样在1月份不惜血本做了很多广告投放和增资扩产工作，期待春节黄金周和新年第一季度攒个人气满满。然而，疫情使得旅行社、景区、民宿等直接停工，上海酒店的入住率在低谷时期也仅有5%左右，不少酒店都是直接歇业。这种毫无防备的刹车对旅游企业的影响是灾难性的，不少优质资产被贱卖，有的企业惨遭破产。随着各种退单接踵而来，一方面带头大哥拿着风投的钱及广告费来危机公关、负重前行，另一方面旅游中小企业不甘心也无法做亏本买卖，而政府政策则无时不体现出不负众望的姿态，但同时却很难兼顾小微企业的切实诉求。虽然，不少学人在提出包括自救、政府扶持等在内的各种救市措施，市面上也很快出现了各种培训，然诸多中小企业都提出：很多政策和建议并没能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

旅游中小微企业面临的困境

旅游中小微企业的典型特点往往是：反应迅捷、生存靠利润维系，现金流往往不足，也缺乏保险意识，承受突发事件的风险比较低。当携程承诺全额退款，中小旅行社的客户也追着要全额退款时，这些毫无风险抵抗能力的中小企业根本无法拿身家性命去跟进。退团的机票垫款、地接垫款还有房租、人员工资社保，每一笔都是巨大开销，以致于曾给国务院总理写信的吴海也公开说自己的企业活不过2个月。

从国家及各地出台的支持政策来看，核心的政策有金融信贷扶持、租金减免、社保金缓缴、培训费补贴、税收减免等。主要说来：第一，银行贷款支持。比如苏州对于中小企业的金融支持政策有：不盲目抽贷、断贷、压贷，贷款利率下调等。但问题是：这些中小微企业本身靠租商铺来运营，而且没有现金流，有的企业还面临退付款还比较多之一实际情况，所以信用贷实际上是比较难实行的。就像在上海，有的企业主即使具备贷款条件，当他来到银行申请贷款时，却在银税互动平台上仅因为“上海市法人一证通”的浏览器版本问题就来回调试软件，因此和银行工作人员一起花费了整整1天时间，还冒着被病毒感染的巨大心理压力，其挫败感可想而知。第二，社保缓交政策。这一点从行业反馈来看，除了湖北减免政策力度比较大之外，基本上还是杯水车薪。真正管用可能还得是2月18日国务院会议决定的减免养老、失业、工伤保险单位缴费，不过政策效果还不得而知。第三，租金减免，但只是国有物业。这一点对中小企业也基本不管用。首先，能租上国有物业的办公房比例虽然无法统计，但肯定不多。其次，退一步来说，实际问题是比较复杂的，即使符合条件的中小微企业去谈判时同样面临很多麻烦。有的房东没有得到复工通知，根本就不露面；有的房东本身是二房东，还是按照已签合同来行事，根本就不按大政策走。

总结来说，已有政策对中小微企业的实质性帮助主要就是：大部分（文旅部规定是80%）质保金退还。不过质保金放款对小微企业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如需要财务工作的“三证合一”、印鉴章、每月对账没有纰漏等，否则周期就会非常缓慢甚至难以返款。培训款补贴对企业长期经营是有用的，但这并不是实质的救济，而是企业本身或员工自身也要贴钱的项目。房租减半和金融支持等类似政策对大多数中小微企业都难以适用。社保政策由于在调整之中其效果还有待观察。至于税收减免则因企业而异，对于歇业的企业谈不上有任何收入，税收减免也就不大管用了，但这些企业恰恰是困难最大的企业。此外，有的企业由于没有政府的“停业令”，还在担心企业由于非不可抗因素导致破产后的员工利益遭受更多损害问题。

旅游中小微企业的应对经验与对策

我们不可否认旅游大型企业对经济保稳定的重要性与产业链带动作用，我们也不可否认市场优胜劣汰的确有利于行业的长期发展，但旅游业本来就是以散小企业居多，他们缺乏现金流的原因是多样的，远不是经营方向或能力问题。我们不想去谈就业、国民幸福等大道理，只是简单判断一点：这些微小的企业细胞倘若被损坏，旅游生态系统会遭到重创，其给社会带来的损失并不会比牺牲大企业来得好。况且，这次疫情给全国人民上的最深刻的一课是：一个小小的海鲜市场治理不当也会给举国上下乃至全世界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

首先，对于这些生命力极强的旅游中小微企业，他们的应对经验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及时了解有利政策以及积极沟通学习并做出提升性应对之策，成本能减少一点是一点。第二，尽可能想办法储备现金以备不时之需，比如能借款的尽量找各种渠道借款。第三，积极开拓新产品、新市场、新渠道，争取活下来。比如有的企业甚至在卖疫情急用物资。有的企业已经在做促销，包括对对医生的特殊福利等。我认为这些做法本身都无可厚非，而且是企业自救的办法，至于是否有效市场自会有结果，对此无端批评反而有越俎代庖之嫌。第四，稳住核心队伍，并注意在危机时刻选拔任用和培养得力人才。

与此同时，疫情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我们没有必要病急乱投医，心乱则一切都乱了。正所谓我在春节期间曾讲过的“人不得时，利运不通”，倘若“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份”。基于此，我们也有以下几点提请注意：第一，在维护政企关系与产业链关系的同时找到利益代言人。早在1月27日，一位旅行社老总遇到客户退款问题与我沟通，我曾给他提出：遇到困难时要积极与旅游协会或者主管部门沟通。这个时候大家应集体行动，争取获得更多人的理解。当然现实中也的确是有不少没加入任何组织的散小个体，这些企业主在现阶段恐怕易沦为弱小群体。第二，加强自我学习，真正做好自己。正所谓“晴耕雨读”，在这种时候企业需要面向未来而规划，正如我曾在“求存四件事”中总结的一样：很多旅游企业存在的问题归根结蒂还是战略方向、管理激励以及人员素质的问题，这些基本问题的克服需要长年累月的内功建设。第三，关注民生，关注政治，做一个有情怀有担当的企业主。国家是由每个家庭单位所组成，没有什么国家大事是和自己无关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就像一个学者，并不是你做了多高的位置或者培养了多少弟子甚或发表了多少高级别论文就会更受人尊重。同样，对一个企业主来说，你恐怕也不会是赚钱了就一定能代表成功，从此扬眉吐气。这次疫情让我们了解和记住了本无任何交集的诸多平凡人的事迹和名字，是他们的贡献成就了他们自己，也拯救了这个国家。

其次，政府的做法其实已经很多了，能在短时期出台诸多应对政策，我们应该感谢中国这个良好的制度体系。此外，政府的基本立场是要保持市场的活性而不是保护竞争者，并且维护其公平公正竞争。那么从救市的角度来讲，政策的出台首先需要在现有法律的大框架下。其次，政策的出台也需要下沉，以此惠及每一个利益主体，而这是要以真正做好调研为基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