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飞机停飞一天成本1万美元？消失的航司和航空人破灭的梦想

破灭的梦想

进入四月份，海航空乘绫子发现无事可做的日子越来越多，她健身，读些闲书，试着做各种新菜，没有飞行时长的绩效奖金，3000元/月的基本工资在网上被直男们戏称“可以抄底”，在现实中勉强够支付房租，看存款越来越少她却不敢回家，“万一传染家人怎么办？”

南航资深教员机长林峰的年收入在60-80万之间，这份收入和工作性价比曾让身边朋友、家人称羡，但如今他已经宅在家里1个多月，喜欢自嘲，“帝都房租贵5K每月打底，外卖贵40每顿起，交通贵出门滴滴，五环去二环来回毛爷爷，宅在家里最经济。”

加上林峰这样的飞行员大多是家中的经济来源，他无奈地直言，“我们只能一直等待公司，但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外籍飞行员的日子也不好过，之前受高薪工作机会吸引，外籍飞行员一度涌向中国。如今，随着中国及其他地区的航空公司因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大面积停飞，数百名外国飞行员梦想破灭了。

虽然全球各地的航班中断对全球飞行员造成冲击，但在中国的外国飞行员面临的问题尤其严重，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没有工会保护的合同工，而在美国等主要市场的飞行员普遍受到工会保护。

一名美国飞行员称：“我们的好日子过去了。”他所服务的中国航空公司自2月初以来就已要求他放假，目前他已回到美国。他称：“我们过去常常拿到极高的薪水，航空公司确实为我们做了很多。现在却变成可怕的经历。”

许多飞行员表示，他们被要求无限期无薪休假，一些人因为旅行禁令滞留在离中国数千英里的地方。一些人预计，作为一种节约成本的措施，他们将被永久性地裁员，或者如果幸运的话，他们会在降薪和削减福利后重新受雇。

中国民用航空管理部门的数据显示，过去10年，中国航空业的规模扩大了两倍，去年飞行6.6亿架次，约为美国的三分之二。

为了在本土飞行员相对较少的中国实现这一增长，中国的航空公司聘用了经验丰富的外国飞行员。美国飞行员说，搬到中国后，他们得到了大幅加薪——在中国的外国机长每月可挣2.5万美元以上，而且是免税——外加90天或更多的年假，还经常有机会执飞更负盛名的宽体飞机。

不过，数名飞行员表示，最近几周，随着新冠病毒疫情先是打击了中国的航空公司，然后是全球航空业，这种丰厚待遇戛然而止。

一位加拿大飞行员说：“每次出问题，我们这个行业总是第一个遭重创，然后最后一个复苏。”他称，新冠病毒必将改变行业格局。七周前，这名飞行员被所在的中国航空公司安排无薪停飞。

据航空数据公司OAG数据显示，中国约三分之二的国内航班在2月中旬被取消，国际航班也遭大幅削减。中国民用航空局称，乘客数量同比减少了约90%。

中国东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中国南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廉价航空公司春秋航空有限公司和负债累累的海航集团旗下的数家航空公司都已安排数百名外国飞行员无薪休假。

消失的航司

林峰所在的南航上个月刚刚召开了“极度经营困难”研讨会，开会照片发到网上惹得沸沸扬扬，此后“南方航空成被执行人”消息浮出水面，南航高管终于证实：目前是有流动性问题，但可以通过发债、贷款等解决流动资金问题。

但相比绫子，林峰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今天凌晨海航发布致歉信称“拟与4月15日到期的“13海航债”债券投资人协商，对到期本息进行延期一年兑付，”而海航此前解体被三大航、国资接管的各种真假传闻早已不绝于耳。

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大批航班取消，飞机上乘客寥寥，中国最繁忙机场的客流量大跌80%……

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ATA）表示，3月份全球航空客运量将同比下降50%，多数航空公司现金流量不足。依照目前情况，整体航空业需高达2千亿美元的政府紧急援助，才能纾困。

达美航空空 如也的值机柜台

至于欧美，已经包括有欧洲最大的支线航司FAlybe、冰岛沃奥（WOW air）、阿拉斯加地方航司（Ravn Air Group）等航司先后破产，在4月初，汉莎航空宣布关闭旗下的廉航德国之翼。

事实上，这轮天灾即使是飞机制造商也无法幸免，波音公司周二表示，随着航空公司开始根据未来的需求调整机队，以应对冠状病毒大流行，该公司3月份失去了原有的300多架喷气式客机的订单。

减少的大部分是波音737 Max订单，客户取消了150架该款喷气式飞机的订单，此前由于航空公司财务状况日益恶化，波音下调了一些现有订单的状态，航空业不断恶化的财务状况导致波音下调了另外163架喷气式飞机的订单状态，其中包括139架MAX飞机。

航空业分析人士称，在经历多年快速增长后，新冠病毒疫情可能会令航空业面临金融危机以来的首次萎缩，影响超过9·11和SARS。

业内人士称，一架窄体飞机停飞一天的成本就高达1万美元 ，还不包括空乘人员的工资，许多航空公司因此开始让员工放无薪假，甚至进行裁员。

尽管中国的航空公司本月逐步开始恢复了一些航班，但全球范围内的动荡已使航空业迅速复苏的希望破灭。

分析人士称，中国三大国有航空公司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东方航空和南方航空肯定能生存下来，但中国规模较小的民营公司更容易受到冲击，和世界各国的其他同类公司一样。

几名外籍飞行员表示，他们所在的中资航空公司最初表示，要想重返岗位必须接受大幅减薪和减少假期。但这些公司后来说，如果要求外国飞行员返岗，将遵守现有劳资协议。

但鉴于大多数外籍飞行员只签了一到两年的合同，在中国签署新合同的吸引力可能会下降。尽管一些飞行员可能会离开，但其他人可能会接受不及以前的条款。

一名外籍飞行员表示，毫无疑问，中国的吸引力已经消失了。他说：“我们很多人都准备离开。但大家会不情愿地决定一有机会就留下来。我的意思是，现在还有谁会雇佣我们？”

求生之路

在遍及全球的航班网络停摆之后，航空公司开始为新的工作伤脑筋，其中包括争取政府援助，与工会谈判，找地方停放闲置的飞机，还有到处寻找运送货物和接回被困游客这种业务。

受新冠疫情危机影响欧亚航线航班量减少了约90%，直接导致货运运力严重不足；与此同时，疫情危机也引发美国、欧洲与中国之间对医疗物资及用品的快速运输需求大幅上升。

包括法荷航、汉莎等在内众多国内外航空公司，开始加入“客运改货运”行列，有些航司甚至拆掉了客机座椅，以求加大运货空间。

例如，在接下来的6-8周内，荷航为此专门重新启用波音B747 Combi客货混装飞机执行中荷之间货物运输任务，以保障中荷之间重要的货运“空中桥梁”。这座空中桥梁将确保特殊货运运力的持续供应，其中北京航线每周2班，上海航线每周3班，每周每条航线约增加250吨运力。

同时，在欧洲，一些国家政府计划将本国的国际航空品牌收归国有，加以保护。比如意大利政府3月下旬已经发布行政命令，提出计划将破产的意大利航空公司重新收归国有。

尽管多国政府陆续出台政策救助航空业，但行业人士预期，这场有史以来航空业面临的危机可能将持续至2021年。

至于，待岗待业的空乘与机长们，国外也是各种“神操作”。

目前，北欧航空（SAS）的空姐们就没有闲着，公司暂时解雇所有空乘，在征求他们的意愿下，让他们转当医疗现场的助手，并补贴收入。

北欧航空上月被解雇的近1万个空服员，全部同意转投防疫第一线，这些空乘都曾接受过紧急医疗训练，同时善于与人沟通，具备高EQ来面对病患，并且很快就能上手。

有空乘非常开心可以为社会做出贡献。这班空乘正接受培训，成为医疗助手后，主要工作包括移动搬运病患、消毒病房病床等，分担医护人员的工作。

除此之外，英国廉航易捷航空、维珍航空和德国汉莎航空也有采用类似做法，让受疫情冲击的空服员可以优先接受医疗培训计划。

而对于绫子和林峰来说，国内疫情管控卓有成效，但航司们的噩梦还在持续，“希望早日重返蓝天的那一天早点来临。”林峰掐灭手中的烟，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