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眉、淡淡的胡须、头上的艳丽花朵、流淌着墨西哥传统纹样的服饰……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Frida)早已化身为全球时尚、艺术、文化乃至女权的重要元素,以至于人们不需要提她的姓卡罗(Kahlo),似乎全世界只有一人叫弗里达。
弗里达出生在墨西哥城,家里高墙大院,由于外墙涂成亮眼的蓝色,故名蓝房子(Casa Azul)。弗里达命途多舛,奇崛的一生却如流星般闪耀。蓝房子在弗里达的生命中无疑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她曾写道:“我一生永不能忘记你的存在。你见证了我的支离破碎,又将我拼接完整。”
弗里达的画室、卧房、她曾抚摸过的墙角、饲养过鸭和鱼的水池、彩色的金字塔、挂着纸骷髅的祭坛、宠物小猴曾漫游的园林……我走入蓝房子,窥见了弗里达的宇宙的一角。
弗里达 资料图
“弗里达和迭戈曾住在这所房子里1929-1954”
难忘一抹蓝
科约阿坎(Coyoacán)是墨西哥城最古老、最具文化气息的区之一。不知转过多少个典雅的街角,渐渐有些审美疲劳时,远处街道左侧出现了一抹耀眼的蓝色,那就是早在图片中见过多次的蓝房子!蓝墙、红柱、绿门窗,这独一无二、令人眼前一亮的色彩组合。这里的官方名号是弗里达·卡罗博物馆(Museo Frida Kahlo),但因显而易见的原因,大家几乎都叫它蓝房子。
外墙为亮蓝色的蓝房子,这部分建筑建于1904年。
走进高墙之后,便置身葱郁的园林中。和中国古典园林“鸳墙黛瓦”的内敛不同,不羁和奔放似乎才是这里的主色调。
1907年7月6日,墨西哥城正值雨季,凉爽而湿润。随着一声啼哭,拉丁美洲最著名的女艺术家在这片葱郁中诞生了。从嗷嗷待哺到婚后生活,弗里达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蓝房子度过的。这座落成于1904年的建筑室内面积约800平方米,颇为宽敞。
弗里达的丈夫也是一位墨西哥国宝级画家: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夫妻俩都致力于将自己的艺术和所有献给墨西哥。随着参观路线来到房屋的外墙旁,蓝色的背景上浮现出四行镶嵌的白字:
“弗里达和迭戈
曾住在
这所房子里
1929-1954”
弗里达逝世后的第4年,里维拉决定将蓝房子改建为一座博物馆,并请诗人兼博物馆设计师卡洛斯·佩莱瑟(Carlos Pelleser)负责设计改造。从弗里达用过的锅碗瓢盆到她的著名画作,从她那顶上贴着镜子的小床到作画的画室……蓝房子几乎将弗里达的宇宙完整地保存了下来,这里恐怕是今天的我们最能接近弗里达的地方。
初入室内
穿过瘦而高的木门,进入的是建于1904年的部分,只有一层。和许多墨西哥老建筑一样,蓝房子楼层很高,估计约有5米,即使户外艳阳高照,室内也甚是凉爽,如果摆上风扇,可能会让人觉得微冷。最先看到的几个房间已改为画作陈列空间,弗里达往日的生活痕迹几乎看不到了。弗里达尤以摄人心魄的自画像著称,还记得读高中时,我第一次见到的弗里达画作:《在墨西哥和美国的边境线上》。
弗里达自画像:《在墨西哥和美国的边境线上》 资料图
在这幅创作于1932年的自画像中,弗里达身着粉色长裙,她的右侧是日月守护着的墨西哥,金字塔、废墟、石像、盘根错节的植物。左侧是美国的摩天大楼和冒着浓烟的工厂烟囱,冷冰冰的电灯等电器的线宛如根系扎入土中。
弗里达左手持墨西哥国旗,指向墨西哥一方,不难看出她对两个国家迥异的情感。房间里展出的并没有弗里达经典的自画像,但仍有一些重要作品,其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要算弗里达所作的最后一幅画——《生命万岁》。如此恢宏的主题竟被弗里达用几个西瓜表现得淋漓尽致:有完整的瓜、被切掉一半的、切掉一小牙的以及被切成锯齿状的。在最前方的一牙西瓜的红色果瓤上,弥留之际的弗里达写下了“生命万岁”。八天后,这位天才艺术家驾鹤西去。
弗里达的最后一幅画作:《生命万岁》 资料 图
穿过几间展室,来到曾经的饭厅和相邻的厨房,终于嗅到了蓝房子的烟火气。饭厅中布置了许多墨西哥传统工艺品:墙上悬挂的五彩纸骷髅、壁炉上方用草茎编成的墨西哥国家标志(一只金雕口衔一条蛇,广展双翅,站立在仙人掌上)、木架上的各类陶器、中央长桌上用瓜做成的容器……类型各异,色彩纷繁。不难想象,弗里达当年随便提到一件,都能为用膳的宾客讲出一个瑰丽的墨西哥故事。
布置了多样墨西哥传统工艺品的饭厅
值得一提的是,在20世纪上半叶,墨西哥传统艺术并不像今天这样被尊崇,弗里达和迭戈可谓超越时代地收藏并推广墨西哥传统艺术。
而如今,弗里达早已成为墨西哥艺术乃至墨西哥的代表符号,各类纪念品自不必说,连巴士、墙上、餐厅里都能看到她的形象,真算得上全国皆是弗里达。饭厅不大,却可谓“谈笑有鸿儒”。
法国诗人安德烈·布勒东(André Breton)、美国摄影家爱德华·韦斯顿(Edward Weston)、俄国革命家列夫·托洛茨基(Leon Trotsky)……都曾是这里的座上宾。尽管饱受身体和精神上的痛楚和挣扎,弗里达不会在朋友前展露这些,她把这些感受留在了自己的画作中,而把乐天和风趣留在了饭厅里。
当年弗里达和迭戈用何美味招待客人呢?走进典型的殖民地时期风格厨房,便能找到答案。一字排开的炤台上,大小不一的传统厨具中可以同时烹煮多种墨西哥传统菜肴。原来宾客可以在墨西哥传统工艺品间品尝各类墨西哥传统菜肴,不禁让我向往这里曾经的一场场墨西哥文化和美食盛宴。
殖民地时期风格的厨房,宾客品尝到的各类墨西哥传统菜肴便是在此烹饪的。
画室与卧房
登上一段台阶,便进入一风格迥异的建筑中,酱红色的六角形地砖铺地,深色的多孔玄武岩石块构成了墙体。原来这并不是蓝房子1904年建成的部分,而是墨西哥建筑师胡安·奥戈尔曼(Juan O’Gorman)于20世纪40年代后期年专门为弗里达设计的。弗里达的画室和卧房就位于这栋建筑中,我们今日所见的摆设几乎还是她离世时的原样。弗里达拿过的调色板静静地躺在桌上,各类画笔挤在笔筒中,瓶中的颜料已经变干龟裂……就在旁边,是一带有木质支架的镜子,弗里达曾无数次凝望镜中的自己,画出了那些永恒的自画像。
桌子右侧有一结实的实木画架,这是曾任美国副总统的政治家纳尔逊·洛克菲勒(Nelson Rockefeller)送给弗里达的礼物。画架前停放着一架轮椅。弗里达6岁时患上小儿麻痹症,之后便成了瘸子,需要坐在轮椅上作画。默默地站在轮椅旁,画架上放着一幅令人垂涎的水果静物,我不由想起弗里达的名句:“双脚啊,如果我已经有了飞翔的翅膀,我为何还需要你们?”画室中的窗户不仅高大,而且数量众多,空间显得空灵。书架上摆放着文学、历史、艺术和哲学等书籍,弗里达还在书中留下了不少自己的画作和诗句,不难看出她旺盛的求知欲。
在18岁那年,弗里达在一场车祸中身受重伤,失去了生育能力。画室的墙上还有一幅醒目的胎儿各发育阶段的挂图,展现出弗里达对生育的向往。在画室旁,有一间极小的屋子,小到两堵墙紧紧夹着一小张单人床的床头和床脚,这便是弗里达在白天使用的卧房。米色的床单上,静静躺着弗里达的头部塑像,米色和深蓝色的条纹头巾包裹着塑像,仿佛她从未离开。在18岁的那场车祸后,弗里达曾在这张床上静静修养了9个月。床角立起4根柱子,支撑起和床等大的“天花板”。
抬头看,还能看到弗里达的母亲在她遭遇车祸后,在“天花板”上安装的一面大镜子。这床这镜在弗里达一生最艰难的时期之一陪伴着她,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弗里达终日凝视镜中的自己,开始画自画像。
弗里达对共产主义颇为尊崇,在床旁的墙上,有一幅列宁的画像,而在紧靠床脚的墙上,还有列宁、斯大林和毛泽东三人的画像。入夜后,弗里达会到另一间卧房就寝。房间里,雕塑大师野口勇(Isamu Noguchi)送给她的蝴蝶标本依旧熠熠生辉,她的情人——匈牙利先锋人像摄影师尼克拉斯·穆雷( Nickolas Muray)为她拍的肖像浓缩了弗里达式的不羁……
重返园林:水池、祭坛和金字塔
出卧室,便重回阳光下。沿着玄武岩台阶下行,在台阶一半处,有一小平台。凭栏俯瞰,才发现我其实位于一方清浅的水池之上,水池周围各色花木团团簇簇,远眺则见被蓝墙衬托的苍翠草木,这清透而富有情趣的空间令人流连。
旁边的一张老照片上,弗里达正在给水池中的鸭子喂食。回过身来,只见房屋外墙上部有一个个圆洞,那其实是陶罐的罐口,部分罐身被埋入墙体,这是给鸠鸽准备的巢穴。
沿回廊前行,各类墨西哥传统工艺品留下串串魅影,把我引向纪念弗里达的祭坛。和脑海中固有的以黑白二色为主的肃穆场景不同,这一祭坛的色调那么明快。一串串长长的纸花从陶罐口倾泻而出,直垂到地面,它们被染成亡灵节上必备的万寿菊的颜色,宛如一挂挂明黄的瀑布。同样的纸花挂满头顶,给整个空间染上了一抹亮色。
彩色蜡烛、蜡骷髅头、面包、玩偶、花瓶、纸花和剪纸等祭品。
色彩明快的祭坛
祭坛左侧挂着几个纸骷髅,上面还绘有花叶图案,并无恐怖之感。地上不经意地散布着多个红黄的圆形薄垫。祭坛后方,彩色蜡烛、蜡骷髅头、面包、玩偶、花瓶、纸花、剪纸……等祭品堆放在层层叠叠的“阶梯”上,弗里达和其它墨西哥女性的照片则被这些祭品簇拥着。
在园林中,不看地图,不看标识,只向着光影流丽处走,一座两层的迷你金字塔便赫然眼前了。红黄蓝三色的金字塔各平台上,立着若干深色石刻。在阿兹特克和玛雅等墨西哥本土文明中,金字塔都是极为重要的建筑,多用于祭祀和墓葬等。弗里达在自己的园林中建起这座彩色金字塔,无疑是对传统和墨西哥的致敬。
园林中的金字塔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弗里达画作《在墨西哥和美国的边境线上》,画中的金字塔在那一刻飞升盘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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