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最“欧洲”的城市

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牺牲者的“胜利灯塔”旁千帆并举，参与一年一度的巴克拉纳帆船赛，呼应着这座港城源远流长的航海史。

曾经的罗马政府为了争夺它，

而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大打出手，

战后却把它置于可有可无的地位；

之后的美苏冷战时期，

它的贸易机会再度受到影响，

无力与其他城市竞争，

旧日的繁荣一去不返，

经济衰落，人口老化；

时光荏苒，到了如今，这座无论地理还是心理上都处于边缘的意大利城市，终于由于涉及全球贸易主导权等原因被世界再度垂青，它的名字——

的里雅斯特（Trieste）。

撰文：ROBERT DRAPER

摄影：CHIARA GOIA

意大利统一广场是的里雅斯特历史上的主广场，规模宏伟，一直延伸到亚德里亚海

在的里雅斯特，很难找到一条无趣的出行路线。除了奥匈帝国港城的旧日辉煌，还要归功于它夹在中欧和巴尔干半岛之间的地理位置——熙熙攘攘的过客和商旅从这里经过，必定会留下文化的足迹。

身穿传统塞尔维亚裙装的女孩参加弥撒，庆祝圣斯皮里宗塞尔维亚正教会创立150周年。的里雅斯特处于欧洲地区诸多文化的十字路口，包容着繁复的族群。

这座背山临海的城市既可爱又宜居，但会勾起人们对于它的思考。作为奥地利帝国海港重镇的荣光已在一个世纪前逝去，按理说，这座城市本应缓慢而不失优雅地衰落。但是的里雅斯特并没有避世自守；恰好相反，的里雅斯特是意大利最“欧洲”的城市。

的里雅斯特大学的年轻人在咖啡馆聚会，这个场地在1914年就开张了，当时的城市还是奥匈帝国的领土。此地有一些咖啡馆曾吸引到当地的知识分子和文学界的大腕儿。

的里雅斯特骨子里——是咖啡成瘾者和酒吧哲学家们的城市；在这里，没有人发自内心想努力工作。在文化上，他们是意大利人；在性情上，他们由自身所处天然环境塑造而成，他们嗜好本地自酿——玛尔维萨、维托斯卡、泰兰诺系列，酒里带着大海和石头的味道，他们吃着无法复制、奶香近乎原始的卡尔索特产奶酪——“贾马尔”；他们从不错过出去玩的机会，刚有一缕疑似夏天的气息，就会络绎不绝的赶往海滩。

在的里雅斯特北部的卡索高原上做奶酪，石灰岩洞穴中稳定的温度和湿度非常适合用来制作奶酪，在洞穴中放置四个月，就会形成一种辛辣的半硬奶酪。

夏日的黄昏，的里雅斯特的学生在码头读书。

咖啡馆的工作人员正在闻咖啡粉检查香气，这是品鉴咖啡的第一步。的里雅斯特的咖啡和咖啡馆都享有盛誉。

有人常说，的里雅斯特的人性情古怪，而且证据并不难找——佩多辛海滩的消闲区，居然自1890年就是男女隔离开的；博尔萨广场旗帜上“欢迎来到的里雅斯特自由领地”的标语反映了当地人的立场：的里雅斯特是意大利非法吞并的土地；本地的文学作品中也常有神经质的角色出现。

说到神经质，的里雅斯特的圣乔瓦尼老医院，直到1970年代还被称为手段残忍的“疯子收容所”。后来才由威尼斯来的精神科医生Franco Basaglia下令改用人道的方式对待病人，终止使用捆缚、牢笼和禁闭室。他的行动也激发了世界范围内对精神病人治疗手段的反思；当地的名人还有《尤利西斯》、《都柏林人》的作者James Joyce，两人似乎被同一种英勇的精神连接起来，而只有文化接纳度足够高的城市，才会扶持这种精神。

的里雅斯特的最大优势在于它永远有它的港口，无须挖掘就有18米的天然水深；并且，这里正处在把中欧和苏伊士运河连接起来的地中海廊道上，可谓咽喉要道。但是，这一优势却被意大利忽略了太久。的里雅斯特港务局主管Zeno D'Agostino说：

“以前我们是中心，现在却成为了边缘角色”。

2009年建造的约294米高的游轮，让这座的里雅斯特历史悠久的海滨建筑相形见绌。由于新冠疫情的原因，该船中断运营了5个月。

情况在近年有所好转，2019年3月，Zeno D'Agostino去罗马参加意大利和中国之间的贸易及投资协议签订会，资金规模是28亿元。的里雅斯特凭借它的有利位置、水深、铁路联系和享有部分关税减免的特殊地位，再一次获得海外强国的青睐。

的里雅斯特有规模不小的华人社区。王叶浪（居中）与吴姓家族的合伙人持有八个商铺；张骞（发球者）参与创立的社团既促进华裔融入当地也推崇中国文化。后者的父母开了中国饺子馆。

对于经济方面步履蹒跚、自2008年已受三轮衰退的意大利来说，这份合作关系的益处显而易见；但对一部分当地人来说，多年来一直处于无声无息自给自足状态的的里雅斯特也仿佛被被迫“拖”了出来，抛入当今的世界竞争，一些本地人的生活也许就此要发生改变了。

芬坎蒂尼是世界最大的造船企业之一，总部在的里雅斯特，图中是其下属的军的里雅斯特圣马可军械厂，如今的业务是修整邮轮和其他船只。1990年代邮轮开始大行其道，使该市的造船厂家时来运转。

的里雅斯特港务局主管Zeno D'Agostino表示，因为跟中国谈生意，已经引来全球不少投资意愿。比如，德国汉堡一家公司买进了该港口一处主要海洋转运站的多数股权——使得德国成为连接欧亚的关键航路上一大势力。

的里雅斯特港口是意大利最繁忙的港口，拥有超过10公里的码头和泊位，一次可容纳超过58 艘船，该港口连接到横跨中欧和东欧的铁路和公路网络。

的里雅斯特的科学家占居民比例居全欧洲最高之列，国际高等研究院的科研者们沉浸在各种深奥的探索中。学者们对于新冠疫情的迎击——生产血清检测用品、开发防护手套、评估社交活动安全性，让这座边境之城取回了中心地位，同时收到了来自中国的帮助——为研究院提供了5000个口罩。

的里雅斯特疫情之下的婚礼，人们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

如果你问当地人：“你是哪里人？”

一定会得到回答：

“我首先是的里雅斯特人，然后是意大利人。”

你再问：

“当个的里雅斯特人有什么值得你自豪的？”

他们可能会说：

“身处边境，也就是站在新发现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