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隆起、房屋开裂、北极熊饿死，昔日“乌托邦”朗伊尔城怎么了？

前几天，热搜话题“北极最后的冰区海冰大量消失”令人揪心；而在两个月前，话题“全球最大冰山从南极脱离”也引起了广泛讨论。

全球气候正在以一种人类想像不到的速度恶化，南极和北极首当其冲，尤其是位于北极圈的朗伊尔城。早年间，因世界尽头的孤独与冷酷仙境的浪漫，朗伊尔城引得全球游客心之所向。如今随着全球气候的变化，它的神秘与浪漫被撕开，逐渐展露出冰川融化、雪崩突发、北极熊无处栖息的另一面。

朗伊尔城，如何从荒无人烟的无人之境，到采煤业、旅游业、科研产业齐头并进的童话之境，再到人类竞相出走、动物无处栖息的宿命之地？这座万千游客朝圣的乌托邦，最终会消失于冰与雪之间吗？

作者｜李琦 策划｜许玥

01.从荒无人烟到童话之境

很多人认识朗伊尔城，大多源自于那条奇怪又神秘的“无死亡政策”。

坐落在挪威属地斯瓦尔巴群岛的朗伊尔城，位于北纬78度，距离北极点仅有1300千米，相当于北京到上海的距离，是世界上距离北极最近的城市，堪称“世界的尽头”。

由于地处北极圈，朗伊尔城是典型的北极冰原气候，土地多为冻土层。人类去世后，遗体不易埋藏，且由于温度极低，即便埋下去，遗体携带的细菌和病毒也无法消亡。因此，病入膏肓的病人都需在离世之前离开朗伊尔城，回到挪威本土。这条政策看似冷酷，实则是对于冰原的细微呵护。

少有人知道的是，这座总和浪漫、神秘画上等号的小城，在上世纪初仍是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里被冰雪覆盖，少有人类的足迹。白雪皑皑、一片冰原，这片看似荒芜的大地，却神奇地蕴藏着丰富的煤炭资源。1906年，深藏于此的煤炭被发现，在满地黑金的诱惑下，煤矿遍地开花，挪威、俄罗斯等国的矿工来到这里，一座由煤炭构建的工业城拔地而起，结束了朗伊尔城无建城史的“极夜”。

煤炭，让朗伊尔城开局即是巅峰。据说，当时的矿主甚至可以在Huset Svalbard餐厅品尝到精致的法国菜。乃至今日，采矿业仍是朗伊尔城的支柱产业。虽说没有采煤业就没有今天的朗伊尔城，但作为一种不可再生资源，煤炭为其带来繁荣的同时，也带来了警醒。

伴随着矿产枯竭、成本飙升，以及对环境的保护，近些年挪威政府一直在逐渐关闭朗伊尔城的煤矿。今年，挪威政府宣布，朗伊尔的最后一家煤电厂将会在2028年关闭。此前与采矿业齐头并进的旅游业，逐渐占了上风。

位于北极圈内的朗伊尔城，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或清冷神秘，或瑰丽奇幻的极光。极北之地、寒冷海岸，这里90%的土地覆盖着厚厚的冰川，洁净的冰雪，颜色多变的激光，在天空中舞动，将这片大地映衬为冷酷仙境。

每年的十一月末至二月中，极夜降临，朗伊尔城笼罩在永夜之中。辽阔的雪原，无边的夜色，星星点点的彩色房子，有种朦胧的诗意，让人莫名感到安心。而在每年的四月至八月，这里又变成了一座日不落之城。

由极光、极夜、极昼构建的玄奇美好，让朗伊尔城有种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纷至沓来。各地游客齐聚一堂，窗外白雪，屋内歌声，颇有些风雪夜归人的意境。

02.全球的希望？

除却世界尽头的孤独与冷酷仙境的浪漫，为朗伊尔城增添神秘色彩的，还有号称“末日种子库”的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这里少有人烟，却是人类的“诺亚方舟”，保存着地球最后的希望。

在朗伊尔城附近的一座半山腰上，坐落着造型冷淡的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这里寒风凛冽、四面荒凉，萧条的旷野，莫名有种神奇的魔力，令人无限向往。

斯瓦尔巴德全球种子库只有大门位于地面之上，其他建筑主体和来自全球各地的4000多农作物种子类型深埋于永冻层之中。

随着地球人口的不断增长，加之全球极端气候灾难频发，粮食问题成为制约许多国家发展的首要因素。保存农作物多样性，成为全人类的发展课题。位于北冰洋的朗伊尔城，拥有永久冻土带，几乎不受气温变化的影响，是农作物种子的天然储存冰箱。此外，朗伊尔城地处偏僻，远离各种外在威胁，且良好的码头和机场，又为各国运输种子提供了便利。

经过一年的工期，2008年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正式竣工。穿过100多米长、向下延伸的甬道，便可抵达摆放着类似超市货架的种子仓库，全球各国政府和组织捐献的种子们，被安全地放置其中。这里有着最高等级的安保系统，甚至无需人员值守。

然而种子库建成尚不足十年，却已经使用过一次。2015年9月，叙利亚内战导致数十万人丧生，约1100万人被迫成为难民。战火中，位于阿勒波的主要种子库遭到破坏，叙利亚的科学家在贝鲁特重新建立了国际干燥地区农业研究中心。为重新建立库存，他们不得不取出此前存于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的130盒样本品，里面含有11.6万个样本。这是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建成以来的首次使用。

03.朗伊尔城会消失吗？

尽管被誉为“人类的乌托邦”和“地球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最初的朗伊尔，却并非人类的家园。北极熊、海豹、海象等动物，才是这里的原住民。

朗伊尔城，一座熊出没的城市。这座城市，人口大约为1800个，却有着5000多只北极熊。在这座城市，随处可见北极熊元素——机场巨大的北极熊标本、道路标牌上的“小心北极熊”，以及这里的人只要走出朗伊尔的中心城区都要带枪。

虽然憨态可掬的形象令人心生欢喜，但北极熊的背后，却有着别样的隐秘故事。

随着地球环境的恶化，全球气温逐年上涨。或许对于不少地区而言，“全球气候变暖”仅仅是一个新兴词语，于地处北极圈的朗伊尔而言，却是肉眼可见的劫难。据美国国家冰雪数据中心数据，北极的部分岛屿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热气温，朗伊尔的区域温度，高于常年6摄氏度，连续90个月超过正常温度。

伴随着温度升高，冰川急速融化，海冰的消失让海豹失去了繁衍的地方，以海豹为食的北极熊也失去了猎捕食物的栖息地。无奈之下，北极熊只得下海觅食，尽管北极熊极其擅长游泳，然而在饥寒交迫之下，不少丧失体力的北极熊被海浪卷入海底。即便侥幸游到对岸，也已骨肉如柴。

全球气候变暖、冰川融化，首当其冲的又何止北极熊？海豹孵化幼崽必须依靠冰川面，海象栖息休憩也需在冰川面上进行……

朗伊尔城也在发生变化。

在过去的50年间，朗伊尔城所在的群岛气温上升了4摄氏度，是全球平均水平的5倍。如上文所言，朗伊尔城是一座建立在永冻层上的城市，然而伴随着气候变暖，朗伊尔城的永冻层开始慢慢融化。有媒体报道，目前的朗伊尔城出现了房屋墙面开裂、道路隆起、出现裂缝等情况。不少人的家变成危房，只能搬离。

此外，随着气温升高，朗伊尔城的极端天气增多。以往，尽管朗伊尔城每月都会下雪，但大多温和娴静。然而最近10年，强烈的风暴和降雨时常侵扰此地，这无疑增加了雪崩的风险。早在2015年，一场雪崩掩埋了朗伊尔城的11座房屋，导致140所住宅都处于雪崩危险区，所有人必须马上撤离，撤离人口占据了朗伊尔人口的20%。气候变暖、人口流失，这座城市随时有着“空城”的风险。

朗伊尔城，大自然塑造的桃花源。如果此刻，人人都付诸于保护环境的行动，为北极的动物，为我们的星球，或许还能挽留这座即将消失的童话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