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被敦煌飞天和九色鹿环绕,是一种什么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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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被敦煌飞天和九色鹿环绕,是一种什么体验?

敦煌,一个世界文明与艺术史上迷人的名字。从公元366年僧人乐僔开凿第一个洞窟开始,前后有10个朝代的工匠画师在莫高窟的壁画上描述着他们向往的世界。如果人类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将一处古代遗迹完全恢复,想必敦煌莫高窟会在呼声最高的前列,而就在前不久,这个愿望以一种非常当代的方式实现了。

作者|罗夏 编辑|蒲潇 策划|许玥

近日,一场关于敦煌艺术的奇妙展览在北京开幕了。这场由遇见博物馆主办,集合了文物保护、壁画复原、声光新媒体、沉浸式策展等多方合作的光影艺术展,用当代最先进的媒介技术把古老莫高窟的惊艳之美重现。观众看到的不仅是莫高窟壁画复原后的形态,更能欣赏壁画描述故事的动态场景。可以说,这场展览呈现的,是当年画师工匠们在绘制壁画时脑海中梦境般的景象。

敦煌数字梦想的一次真正实现

对于石窟壁画这种不可移动景观,数字化是文物保护和旅游发展的趋势。此次展览邀请了第一代敦煌研究带头人常书鸿先生的女儿、敦煌艺术和工艺美术设计研究专家常沙娜先生作为总顾问。

数字敦煌正是91岁高龄的常先生毕生努力的事业。作为1944年参与敦煌石窟现场临摹的见证者,常先生痛心地看到石窟壁画到很多已经颜色暗淡或是墙壁脱落,即使是当年张大千、董希文等人的临摹作品,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四处展出,也存在不同程度的损坏。

如何在文物保护和旅游开发的矛盾中取得平衡?在常沙娜看来,“数字敦煌”是根本之道,关键在于能否取代实体参观游览,而不仅仅作为游览前的视觉展示。在莫高窟,数字陈列中心和艺术馆也是重要的参观地点,通过球幕电影、壁画复原等方式满足游客的参观需求,也是为了人流分散保护石窟。但这些方式的局限在于无法离开莫高窟本身,此次展览真正意义上实践了常先生“数字敦煌”的追求,把莫高窟完全从敦煌带走,用新媒体光影艺术再创作的方式取代了实地参观游览。

两年前展览还在筹划构思阶段,创作团队就奔赴敦煌实地研究。他们注意到莫高窟实地参观的局限性:由于文物保护的需求,石窟内无固定照明也不能停留太长时间,游客们往往无法完全看清壁画细节,这给创作团队一个灵感:通过光影还原,让参观者既有在石窟中身临其境的感觉,又能真正清晰领略壁画的细节之美,同时让观众能够全方位自由参观,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沉浸式展览。

在北京华熙五棵松,一座巨大的临时展馆被搭建起来,观众进入展馆内如同真实石窟的参观体验。正中心的八角形万花筒支撑着整个空间,造型灵感来自莫高窟早期建筑营造技艺的典型单檐木塔——慈氏塔。展馆内不只是一个视觉上流光溢彩的光影世界,在音乐上创作团队也费了很多心思,他们使用复原的敦煌壁画中的古典乐器,比如琵琶、箜篌等,将古典音乐和现代艺术展览空间结合起来。

让莫高窟壁画中的极乐世界降临身旁

在敦煌莫高窟浩如烟海的艺术作品中理出一条展览主线,并非易事。创作团队选取了四个主题:既有飞天和九色鹿等传播广泛的形象,也有丝路史话和敦煌舞乐等强调历史性和艺术性的内容。

“丝路史话”是整个故事的开篇,也是莫高窟历史的起点,短短5分钟展示了敦煌当时所处的地理环境,包括沙漠、戈壁滩、月牙泉,以及对外贸易和文化交流状态。创作团队希望让观众首先宏观上了解莫高窟在建造之前的发展历程,以及当地独特的社会文化。

随着中心石窟慢慢旋转,观众进入时空隧道,周围环绕着东西方古代文化交流带来的各种图景,尤其是受印度和波斯艺术影响的连珠纹装饰,画面华丽色彩丰富。接下来藻井出现,逐渐变成后来看到的盛唐形式,展示了莫高窟的开凿场景和所代表的中国对外文明交流融合的历史。

接下来的“九色神鹿”是大众最熟知的莫高窟壁画形象之一。经典的故事如何做出新意?创作团队尝试利用光影技术在场景转换上的优势,制造出虚实结合互相交替出现的叙事状态。

最先出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九色鹿原壁画,环绕四周的九色鹿奔跑着,随后画面视角转换到真实的森林场景,壁画中的故事开始了。一人溺水了,九色鹿把他救了上来,后来他和国王说了九色鹿的故事,此时观众同时感知两条线,一条是原壁画的质感去讲故事,另一条是真实场景展示。

接着是国王的军队去抓九色鹿。为了制造围捕九色鹿的紧张氛围,创作团队设计了在森林中放箭的环节,后期又在箭头上增加了火焰,让整个森林烧了起来。最后场景是鹿王获救,画面风和日丽,鹿王穿梭在森林里。观众们跟随虚实结合的场景走进了一次跌宕起伏的壁画沉浸故事。

大量佛教绘画和雕塑是莫高窟最重要的特色。这次展览在视觉上最突出呈现的就是现代技术加持下的千佛场景,而敦煌舞乐则是整个沉浸式内容的高潮。创作团队从数十幅莫高窟经变画中选择了最经典最华丽的舞乐场景,配合复原的盛唐时期音乐,在飞天的环绕中将想象中的美好世界呈现出来。观众如同进行一次灵魂治愈之旅。

在壁画复原中,常沙娜为创作团队提供了重要帮助。莫高窟内一些壁画因氧化人物脸部已发黑,很难复原出历史上真实的色彩。而常沙娜过去曾经参与石窟壁画临摹,尤其是最关键的172窟。此次展览中的光影作品基础形象就运用到了常沙娜当年临摹的作品。

在昏暗的展馆中,墙壁突然出现光照,如同跟着导游的手电筒进入石窟参观的场景。这是创作团队精心设计的,采用人们现场真实观看的视角。但是随着场景变亮展开,观众面前是一个8米高的整体空间,从一个微小的视角切入进一个宽广宏大的世界。

随后,地面上所有莲花逐渐盛开。莲池是经变图里八宝池的象征,这些莲花的图案形制就来自常沙娜当年的绘制图形,非常讲究古典图像的弧度美感。随着音乐旋律逐渐强烈,琵琶的声音震动四周墙壁,一圈圈声波慢慢显现,漫天花雨洒下,整个空间是对观无量寿经变图中舞乐场景的复原,展示极乐世界的状态。

四周画面采用了敦煌艺术中云的表现形式,整体上看是宝相花一层一层盛开的画面,同时经变图里的建筑一层一层轰然落下,飞天在这个场景中也开始舞动。接下来,曾经引起国际轰动的220窟出现了。这座石窟一开始外表是宋代的千佛壁画,后来研究人员无意中发现表层剥落之后里头还有一层壁画,保留了盛唐时代的原有色彩。这个发现当时引起了国际文物界的强烈关注。

这个场景的创作理念涉及经变图中的一个典故“不鼓自鸣”,指的就是佛在讲法的时候很多乐器自动飞到天空中,不需要人去弹奏,自己就能发出美妙的音乐。在画面场景中很多乐器在演奏,底下有舞乐的人,慢慢乐器就会升上天空。这样一个动态加音乐的场景无法在原壁画中直接欣赏,需要借助想象力,然而这个展览将它生动的展现出来了。创作团队就这样把经变图里很多有意思的经典元素进行再创作,呈现出一个生动的极乐世界场景。

如何让静态的壁画动起来?创作团队要想象它们动起来应该是什么样子,首先参考一些经变图的场景,根据场景进行复原,再把不同壁画的元素放到同一个空间里。其中复原场景非常考验创作团队的艺术功底和审美。

著名岩彩创作艺术家鲍营,是此次展览壁画重绘的带队老师之一。他的主要创作方向是从传统壁画中继承下新的艺术样式。鲍营刚开始复原壁画时,一些斑驳脱落的效果处在人面部和身体位置,部分人物形象并不完整,一些氧化的面部也习惯性地按照实景画黑白混合。一天,鲍营梦见自己画的壁画人物在眼前飘忽行走,有的身体残缺不全,有的面部黑白交织。鲍营直接吓醒了,连忙把所有残缺的人物形象查阅资料补充完整,感到内心经历了一次洗礼。

鲍营介绍,铅丹是古代常用的颜料,容易氧化后呈棕黑色,敦煌壁画中的黑脸佛像和菩萨大多为铅丹氧化导致。复原过程中最大困难就是把铅丹氧化的黑色皮肤人物还原到最初面貌。壁画具体内容图形线描稿要考察参照各种资料多次修改,面部色彩也要对比大量专业人士的临摹稿,最终确定肤色和服装颜色和花纹。表现人物具体形象的同时,也要在适当位置保留壁画的氧化效果,目的是不让新的画面过于世俗,这样壁画看起来和实景没有太大反差,与敦煌千年的厚重文化相匹配。

敦煌既是经典,也是开始

创作团队希望呈现一座能够体现敦煌独特文化特质的展厅,整个设计方案前后修改了无数次,连光对显示屏的光照角度的影响都考虑到了。由于此次展览技术水准极高,对场地要求也非常苛刻,创作团队考察了北京20多个场地才最终敲定。在搭建过程中最大的难度是挑高,为了让观众有在石窟中实地参观的体验,要做出8米高的视觉表现部分,这样整体搭建就需要在12米以上。这样的高度在国内展览中是首次实现。

目前欧美和日本主流的光影艺术展览基本以纯粹的视觉欣赏为主,重点突出技术效果,不太强调叙事性,但对这个创作团队来说,作品的叙事性是非常重要的。他们认为,敦煌这样一个厚重坚实的中国文化主题必然要延伸出丰富的故事内容,要用用现代数字技术的方式弘扬中华古老文明。

创作团队表示,光影艺术将是未来文旅发展的趋势。在传统实地旅游参观之外,游客将有更多元的旅游方式。很多游客都向往莫高窟,但去的观众越多,对石窟反而是越大的伤害。光影艺术可以在保护文物的基础上,让观众欣赏到即便在现场也未必能看到的高清细节和动态展示。

随着技术不断发展,人们观察世界的角度正在发生变化。在这场展览中人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壁画本身的复原,更看到壁画在画师脑海中的动态形象。可以期待,接下来人们会看到越来越多创作者迷人的想象世界被具象的呈现出来,人们将会在沉浸式技术的支持下游历他人内心的理想世界。敦煌既是一个经典,也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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