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和潮汕人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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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和潮汕人吃饭

说起潮汕,很多人第一反应是想到功夫茶。

然而,潮汕还有另一种和茶地位一般,不可撼动的食物:

粿(guo)。

作为同样令潮汕人着魔的食物,粿是潮汕的魂。

要了解一个潮汕人,别和他们吃饭,要和他们吃粿。

时年八节,潮汕人见面经常会问候上一句:

“吕食粿未?”

请问,这道题在问什么?

有跟潮汕人打过交道的或许就能脱口而出:“你吃粿了吗?”

错!

可以负责任告诉你,这要是放在考试,也就能拿老师一点安慰分,这不是翻译题,而是简答题。

正确答案是得看什么时候。

过年问你的时候,是吃酵粿了吗;清明问你的时候,是吃朴籽粿了吗;端午节问你的时候,是吃栀粿了吗......

倘若放在平常问,这道题几乎是无解,因为在潮汕,粿的种类堪比天上繁星。

一首潮汕歌谣唱得好:

“潮汕人,尚食粿,油粿甜粿石榴粿,面粿酵粿油炸粿,鲎(hou)粿软粿牛肉粿,菜头圆卡壳桃粿。”

在做粿方面,潮汕人不仅天赋异禀,还相当勤劳,两者结合便有了五花八门的粿品。

第一次去潮汕的,大概率会被各种粿搞昏了头。

虽然都是用米粉、面粉、薯粉等加工而成,但每一种粿形状、颜色、馅料、味道都是天壤之别。

最重要的,粿的命名方法是标题党。

鼠壳粿里没老鼠,只有鼠曲草粿皮和糯米花生等馅料。

红桃粿里没红桃,有的是香菇花生糯米等。

粿汁也不是我们喝的果汁,而是粿皮加上酱汁、卤大肠等等煮成的汤。

还有什么鲎粿、草粿、咸水粿、菜头粿等等命名都是如法炮制。

标题党也就算了,在潮汕吃同一种粿还像开盲盒。

端上来一盘红桃粿,你刚吃一个香菇糯米馅的,想着再吃一个时变成了甜糯米馅,再试一个变成了花生碎馅。

去完潮汕别人问你,红桃粿啥味道?你杵在原地五味杂陈,思考半天只能给出答案:不知道。

不咬上一口,你永远不知道粿是甜是咸。

这也不能怪潮汕人,毕竟粿包万物传承已久。

旧时,潮汕人出海谋生,其他食物不方便带,便用米磨成粉,身边有啥包啥制成粿。

饿的时候拿出来加热一下,就能扛过一日三餐。

现在看回,粿其实是先辈苦难岁月中的一点慰藉,更是吃苦精神的载体。

那些艰难岁月里的陪伴,让潮汕人更加坚定一点:万物皆可为粿。

代代相传至今,勤劳的潮汕人费尽心思研究出了许多种类的粿。

过节吃,喝茶吃,当三餐吃,当零食吃......所以今天粿已经和潮汕人密不可分。

对潮汕人而言,粿不仅仅是一种食物,其背后所承载的是刻进潮汕人骨子里的文化。

若想读懂潮汕,就得先读懂粿。

海边长大的潮汕人,以前谋生得看老天爷,隔三差五就得祭祀祈福。

久而久之,潮汕人就有了很多神仙要拜。

每逢初一十五得拜,过年过节得拜,求签祈福得拜,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当地习俗也得拜。

而在这些重要节日里,粿则是最为关键的纽带。

小孩子啥也不懂,但当父母做粿的时候就知道,要拜神了。

不管多忙,潮汕人都得抽出空来做粿拜神,什么时候做什么粿来拜都有讲究。

过年做酵粿、红桃粿,清明节做朴籽粿,端午节做栀粿......

潮汕人可以忘记吃饭,忘记上班,哪怕忘记睡觉都不会忘记做什么粿拜什么神。

因为不同粿,寄予了不同的美好愿望。

图1 | 微博@Jeyry

图2 | 图虫

拿端午节来说,被潮汕人称为五月节。

五月份在潮汕人眼里,是“恶月”。天气往往湿热难耐,滋生蚊虫,很容易让人心烦气躁。

所以潮汕人便将能清热的栀子捣碎,把栀子汁与糯米粉浆混合后蒸熟,便成了栀粿。

吃的时候不用刀切,用白线割开成片状,再蘸点白糖吃下,就能对抗一整个“恶月”。

而吃栀粿又被潮汕人称为“吃壮”。

▲栀粿,和甜粿有点像,用纱线分解成块蘸白糖味道好极了

小时候大人们总会一边把“壮”端上桌,一边给小孩们科普,吃完壮,身体越来越强壮。

身体强不强壮不知道,只是其他小孩到端午能想到的是粽子,而潮汕小孩则特别点,脑海里都是“壮壮壮”。

在大人们锲而不舍的熏陶下,每个潮汕小孩都能说出一二粿的寓意。

形状如寿桃的红桃粿,象征着吉祥如意。

表面蒸到裂开的酵粿,又叫发粿,裂开那部分叫“笑嘴”,“笑嘴”越大,越发好运富贵。

清明祭祖用的朴籽粿,是潮汕人特有的缅怀先人方式。

除开过节,方方面面生活里,潮汕人都能跟粿扯上关系,并且巧妙赋予美好意义。

像潮汕地区特有的成人礼“出花园”。

每个孩子到15岁时,父母都会在七月初七或者挑个吉日给孩子“出花园”。

做点象征吉祥的粿品拜祭公婆神,洒上12种鲜花泡的水,寓示孩子可以走出花园,长大成人。

还有婚嫁丧葬等等,粿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小时候觉得大人这些都很迷信,做不完的粿,拜不完的神,不懂为啥要劳神费力做粿拜神。

后来才逐渐能理解一点,被赋予各种意义的粿其实是对美好的相信。

而做粿,则是潮汕人亲手给了自己相信美好的能力。

图1 | 微博@Jeyry

对美好的向往藏在粿里,对家的思念一样藏在粿里。

在潮汕,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无苦奈何舂甜粿”。

以前,为了有更好的生活,潮汕人背井离乡去外打拼。

其他食物容易变质,但甜粿保质期长,所以出门前都会做上些许甜粿来充饥。

那些迫于生计的心酸,对于家里妻儿的思念,都在路上吃上一口甜粿后再也克制不住。

这是那时,也是如今在外打拼的潮汕人最好的写照。

很多在外的潮汕人,见到有卖粿的小店或是小摊都会上去瞄一眼,因为在大家眼里:

粿里都是家乡的气息。

图1.图2 | 林碧鸿 李维照 摄

潮汕人,是一个恋家的群体,所以都对粿情有独钟。

小的时候,对节日都没啥概念,但当阿嬷拿出面粉开始揉面,就知道要过节了。

每当这个时候,潮汕小孩都会异常开心,要做粿了。

学着阿嬷的模样,围在小桌前,揪点面团,揉成碗状,用勺子挖点馅填充,包起来后搓圆,再摁进模具里印出形状雕花。

而阿嬷总会在一旁教着怎么做更好看,一边不断提醒不要弄脏衣服。

但再多提醒都无济于事,小孩们再怎么努力都会辜负阿嬷。

做完下来总会一身都是面粉,等粿蒸熟,都能轻易分辨出哪个粿是自己做的,粿皮很厚的都是自己做的。

尽管如此,小孩们每次做粿也还是会执着围在小桌前玩,阿嬷也会耐心在一旁教导。

这是只属于潮汕人的儿时回忆,而这些回忆让每个潮汕人把粿与家划上了等号。

每逢过节前,你都能发现身边一些潮汕人早早订好了回家的车票,没有一个潮汕人不想回家,只有回家,才有过节的气息。

但更多时候,迫于工作原因,很多时候都不能回家。

这个时候,从家里寄来的粿便成了潮汕人最好的慰藉。

蒸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粿,吃完再和家里人通个视频扯扯家常,虽然不能团聚,但内心还是足够温热。

粿,是家。

可以说,一只小小的粿里,包满的是家人的思念和叮嘱。

没有任何食物能取代粿在潮汕人心中的地位。

正如没有任何一个潮汕人不思念家乡。

几年前,粿被列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本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我却有点担忧。

最近几年回到家乡,发现一个很小的细节:大家做粿再也不是用以前的木制粿印,而是塑料粿印。

这是一个信号,某些东西在消逝的信号。

要知道想做好一个粿,是很讲究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粿印。

▲木制粿印(图1图2来源网络)

以前潮汕人都用木制粿印,比起如今千篇一律的塑料粿印,印出来的粿精细又漂亮。

原因无他,雕刻粿印得花很大一番功夫,从选木料到打磨,任何一步都马虎不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在这个快节奏时代里,木制粿印逐渐被流水线制成的塑料粿印取代。

掌握这门手艺的一代人逐渐老去,后继无人,小时候随处可见的木制粿印变得寥寥无几。

紧随其后的,是做粿这门手艺。

虽说潮汕人对粿情有独钟,但做粿实在麻烦,对年轻一代而言毫无吸引力可言。

很多潮汕人也逐渐移居大都市,一年才回一次老家,为了方便,更多人直接从市场买粿。

久而久之,这门手艺开始逐渐失传。

图1图2 | 来源于网络

还有那些与粿有关的俚语。

用来形容绝不可能的“乞食丢落粿”;

形容善做表面文章的“贤做雅粿”;

形容事情露馅的“咬破粿”......

都伴随着这门手艺衰落而走向落幕。

说实话,是挺让人难受的。

会不会有一天,老一辈逝去,下一代长大成人,掌握这门手艺的人已是屈指可数。

那些幼时乱做粿的乐趣,对蒸粿的期待,阿嬷的叮咛都只能停留在记忆中。

这无疑会给潮汕铺上一层悲伤的底色。

图1图2 | 来源于网络

今年过年,我回到汕头,有天在老城区里散步,不远处传来“铛铛铛”很有节奏的声音。

很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是卖草粿的阿伯,骑着一辆老旧单车,后座的锅里装满了草粿。

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攥着奶奶给的几张几毛钱纸钞买上一碗解馋。

但如今卖草粿阿伯越来越少,我也已经好多年没见过用这么古老的卖草粿方式。

等他靠近,我叫住他:

“伯啊,草粿若齐钱,物碗来。”

我用手机扫了一下挂在车头的二维码付了钱。

随后阿伯重新骑上自行车,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铛铛铛,铛铛铛......”

声音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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