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金,贵州最被低估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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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金,贵州最被低估的县城

站在这巨大的地下空腔中,遥看织金洞,让人屏气凝视的,不是那空旷空间带来的崇高感,而是:它活着。

01

水、石、神工鬼斧

你肯定看过钟乳石,殊形怪状,如同地球被溶液腐蚀掉了皮肉,展露出嶙峋的骨架,徒留巨大、莫测的空腔。但假如你能看上足够长的时间,你会看到,那些矿物的呼吸。每一棵石柱、每一根石笋,都在以每一百年成长一厘米的速度,徐徐生长。

而假如你能用延时镜头。看到几百万年来的地质演化,你会看到,洞穴本身也在膨胀、扩大。

地表的雨水渗入土壤,与土壤中的二氧化碳结合,形成微酸的碳酸水。这看似普通的水,沿着石灰岩的裂隙一路渗透,在坚固的岩石中融化出一条小缝。水珠携带着微量的矿物,顺着缝隙滴下,水气蒸发后,剩下的东西便沉积出新的构形。日复一日,慢慢生长城一座宫殿、一个天宫在地面之下的倒影。

看上去,溶洞就是一个有组织的、自成一体的生物,满载着矿物和地球演化的信息,以令人叹羡的技巧利用着地下的水流,构成自己的建筑。从微不可见的缝隙,成长为高一百来米,几十万平方米的独立天地。

当然,不是所有的变化都是缓慢的,不是所有的空穴都是一朝一夕腐蚀而成的。有一天,现在被称为织金洞的苗岭大厅的那个洞穴,发出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从石头轻微的裂响,转变成了一种巨大的轰鸣。几十米高的岩层开始塌陷,巨大的石块从洞顶坠落,砸向洞底,像地球深处的闷雷。整个洞穴被扬起的尘埃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碎裂后的干涩味道。那些曾经支撑着洞顶的岩柱和墙壁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空旷、深邃的大厅。

当尘埃逐渐落定,苗岭大厅完成了一次惊人的蜕变。它的高度达到了150米,宽度扩展到175米,宛如一个巨大的地下剧场,成为了织金洞中最宏伟的空间。在随后的几十万年里,崩塌的岩块被洞内的水流缓缓带走,洞底重新变得平坦开阔,仿佛那场坍塌从未发生过一般。

你或许以为这种级别的地质变化只在地球的历史上才会出现。但在此刻我告诉你,当我们谈及漫长的地球历史时,往往会忘记,此刻,我们也正在参与。

地理学中,像织金洞这样的溶洞,被称为“岩溶地貌”。而织金洞之所以无愧地位列其中最杰出的那些,抛开审美不谈,一个基础的事实就是,它够大。

越南韩松洞

越南韩松洞

美国猛犸洞

美国猛犸洞

贵州织金洞

贵州织金洞

对比越南韩松洞的开阔山谷式溶洞,织金洞的结构更为集中,兼有巨大的石柱、钟乳石和深邃的崩塌大厅闻名;对比美国猛犸洞的‘迷宫型’网络,织金洞以其垂直分布的四层结构展现出令人叹服的三维复杂性。

织金洞长度12.1公里,这还仅仅是已勘察的——在未勘察的深处,或许隐藏着更大的空腔、未见的钟乳石,甚至还有完全独特的地下生物也说不定。

对于开放的景区而言,一共分为四层,它的总面积更是到了70余万平方米,这个面积太大了,以至于管理员们不得不被分出12个区划,来对这些笋子和柱子进行分区的管辖。

织金洞景点霸王盔

织金洞景点霸王盔

在这已经被开发的70万平米之中,最高的石柱叫做“擎天玉柱”,高70米,不仅是在亚洲,在世界上都是最高的单体石柱之一。

02

洞内、洞外、钟灵毓秀

一个冷知识:86版《西游记》的盘丝洞并不是在溶洞里拍的。尽管看上去很像,因为它们有着同种俗丽的七彩灯光。

这种灯光可以追溯到中国第一批溶洞开发,可能是桂林的芦笛岩,差不多在20世纪50年代。当时,这种颜色的运用说不定算得上时髦。接下来的三十年迎来了溶洞开放的高峰期,其中就包括了80年代被发现的织金洞。在这些溶洞的开发biref里,几乎无一例外地加上了“需要7种以上颜色的灯光置景”这一条。

五颜六色的溶洞

五颜六色的溶洞

好在织金洞作为溶洞开放的后来者,80年代中期,刚开放的时候,来此参观的游客们欣喜地发现:这里的灯光颜色,简洁多了。

或许是因为这座溶洞太过庞大,导致人们觉得如果都用彩色,即使是对于溶洞这个舞台灯光学的奇葩者来说,也未免太多;也或许是因为在几十年经验的积累后,人们终于学会了通过科学计算后安装定向光源,精准照亮石柱的每一条细腻纹路——但无论是谁在景区开发之初参与了这项关于灯光的重要决策,这位人士都为日后这个洞穴在社交媒体上的美名直接负责。

不过,无论你是否觉得溶洞相关的人工美学拉低了自然的层次。在织金,人文的美名确实是先于自然的。

另一个冷知识:织金是贵州省首批的省级历史文化名城。

在诸多历史文化名城间,织金并不算那种东打一耙西打一棒的。这里在册的文物古迹有近百处,数量大,体系也成熟:“四庵”“四阁”“四寺”“四祠”“八大庙”,儒、释、道,应有尽有,从观音庵到武侯祠,从地藏寺到财神庙。

这一切,都多少开始于一位号称为贵州历史上最伟大的女性。

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奢香夫人,毕竟凤凰传奇给她写了歌。她是位彝族女杰,担任过贵州宣慰使,当政时,组织贵州境内各族人民凿山开道、修建驿路,沟通了贵州周围四省。不难推测这件事情对贵州意义有多大,毕竟就算现在,很多人没有去贵州的原因,也还是路比较难走。

从那之后,明末清初,建筑多了起来。其中位于城中心的财神庙,是现今古建筑中颇为出名的,其设计师和建造者,是一对彝族父女,因为在彝胞人心中黑虎地位最高,这财神庙以黑色为基调。还特意设计成了前高后低的视觉效果,为了达成“从侧面观察形同坐虎”的视觉效果。

四重檐歇山顶,十八个翼角起翘,屋面逐层收缩呈宝塔形,同时显得庄重和轻盈。如果你读不懂这座古老的木质建筑,毫无关系,因为就连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单士元看都曾评价“不熟”。他的原话是:“织金财神庙是特殊建筑,在国内还没有见过,只有日本的天寿阁与此类似。”(而天寿阁的原物已经毁了。)

在建筑界更享盛名的可能是保安寺,寺庙依洞而建,紧贴西洞口而立,屋檐与洞口相连,既倚靠山体提供天然屏障,又利用洞口的开阔与光线。

小红书@心灵的藻井

小红书@心灵的藻井

上世纪80年代末,织金洞刚开放,一批德高望重的建筑学家来织金考察,半路瞥见了保安寺,这高度艺术化了的山地崖洞建筑,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好东西,于是他们连忙停车上山,留下了一个非常不像赞美的结论:专业的建筑师搞不出来这个东西,只有民间的建筑师。

03

蜡染、石雕、百里异习

织金是个多民族交汇的地方,苗族、布依族、彝族等少数民族共同生活,再加上独特的内陆环境和人文积淀,都让它被历史的长河冲刷成了自己一套完整而鲜明的民族习俗。

量化来说,织金县有国家级非遗1项,省级非遗10项,市县级非遗56项。这里面,比较闻名的有苗族蜡染、砂陶制作、石雕,比较小众的,有织金水八碗。

纷繁的文化表现间,苗族工艺吸引了比较多的兴趣。不过,你说的苗族是什么苗?

苗族自古以来就有自己的语言、服饰、节日节庆,苗族因为这些文化表现的不同,又有不同的支系。光是织金县的苗族,就主要有五大支系:大花苗、小花苗、歪梳苗、白苗、长角苗。

织金县里,苗族蜡染及刺绣等手工艺品的基地在小妥倮苗寨,小妥倮苗寨从属于歪梳苗支系,这个支系最为明显的特征是:一般女子会将头发盘起来,在头上斜插上一把梳子。

蜡染的制作从植物板蓝的提炼开始,这是一种与自然紧密相连的手艺。首先,将板蓝煮成深色的液体,再用石灰点制,经过加热,生成沉淀物作为染料的基础。染料制成后,蜡染匠人用蜡刀在白布上绘制各种图案:花、鸟、鱼、虫,甚至是波纹、菱形等几何图案。接着,将布匹放入染缸中,让靛蓝或浅蓝的色彩渗透入布料。最后,将布上的蜡煮掉,纹样便鲜明地显现出来。

最快乐的,还是与少数民族一起过节。毕竟,如果连普通宅家的节日都这么令人愉快,那在旅行时、在当地过节,那种快乐足以令一个在上班时刷到你朋友圈的上班族应激。

祭山、端午、重阳……名单列下来足够打出一副扑克牌,但其中最有名堂的,应该是“跳花节”。

简单说来,这就是当地人版的“聚众快乐”。这一天,只有音乐,舞蹈,比赛,人潮。跳花坡最初的意义就是为了快乐——在过去交通闭塞的年代(在贵州,话题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回到“交通”),苗族人通过跳花坡这种方式,定期将分散各地的亲友们聚集在一起,增进族群的情感联结。

节日前一天,村民们会布置花坡场地,将高大挺拔的松树装饰为“花树”,在树上挂满彩花和鞭炮。

节日当天,鞭炮的炸响标志着跳花正式开始,芦笙的悠扬旋律拉开庆典的序幕——芦笙在跳花坡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跳花坡由芦笙开场,以芦笙伴舞、斗芦笙、芦笙合奏,除了朗朗的现场表演,你很难想象还有哪里的乐器能被形容以“激烈”。

织金的民族文化,正如织金的溶洞一样,都是时间与自然共同雕琢的作品。穿过岩石层的雨水,创造了那些纵横交错的地下通道,而同样的雨水也滋润了苗族蜡染所需的蓝靛。

从未有哪个城市,时间留下了如此立体的痕迹。以洞穴,以文脉。所以,纵然亚热带季风气候的雨水充沛,冲刷跌宕,穿过岩石层,在地下塑造出无数的通道和空腔,但当你抱怨织金的雨水耽误了你的徒步旅行计划的时候,可也别忘了,正是这缠绵的降雨,成就了这座城市最为世界所知的那些仙洞——我们总是忘记了,当我们谈及世界,谈及旅行,谈及那漫长的地质历史时,往往会忘记,那不只是历史,此刻,我们正见证它的进程。

Tips

气候

织金年均气温约15°C。夏季温暖湿润,适合避暑;冬季虽然不至于严寒,但偶尔也会有霜冻和小雪。我们特别推荐春秋,春天野花盛开,秋季山林斑斓,是徒步和摄影的最佳时节。

如何前往

织金县城没有机场,最便捷的方式是先飞到贵阳龙洞堡国际机场(距织金约120公里,车程约2小时)。从贵阳可选择自驾、长途大巴或高铁(途经毕节市站)前往织金。如果从其他国内城市出发,也可乘坐高铁到贵阳后中转。公路交通较发达,织金洞景区有班车接驳,适合短途游览。

当地交通

织金县城较小,公共交通价格便宜。织金洞等主要景点可通过短途巴士或包车到达。但要是想多景点游览,租车确实更方便,尤其是前往稍远的少数民族村寨和自然保护区时,你肯定会乐于有一点弹性安排的时间。只是山区道路多为盘山公路,需谨慎驾驶。

住宿

织金县城的住宿选择主要集中在织金洞景区周边和县中心,有经济型酒店,也有中高档宾馆,附近的乡村民宿还有一些农家乐体验。要想顺便游尽毕节周边,也可将住宿安排在毕节市区,选择会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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