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最南端有这样一个地方,她美若清水芙蓉却大气磅礴,这就是西沙,海水清澈、天空碧蓝、沙滩洁白、海风如烟、椰树挺拔、灌木葱茏、珊瑚多姿……像极了一幅美妙的空灵画卷。
踏上西沙群岛七连屿之赵述岛海滩上,眺望广袤的南中国海,还似昨日的梦境。
与以往的旅程不同,我对这次西沙之行并没有太多的计划,缘由是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对我来说太过陌生,陌生到我无法对它有具体的设想和安排,不过心里却又确切地知道自己非常渴望西沙之行,缘由也是因为它的神秘和那惊人的美丽。
这个由32座岛屿、8座环礁、1座台礁和一座独立的暗礁组成,离海南岛东南约330公里的珊瑚岛群长期以来未对公众开放,也因此大部分岛礁到现在还比较完善地保留了原始风貌并远离了人工污染,它的绝世风情在此前对我而言只是从他人那里得来的微小片段,没有完整印象,更缺乏切身体会,因此当得知西沙之行终于能成行时心中如小鹿般雀跃。
早晨7点过,太阳从南中国海的天际上升起,几多浮云错落地悬在海平面上,金光透过云层空隙犀利地打出了一个喇叭口,我们已经在茫茫的大海上航行18个小时了。
前一天下午1点半,9600吨位的椰香公主号带着我和200多名乘客离开了喧嚣的海口。在踏上舷梯的那一刻,我更多的是担心海上的风浪和晕船,不过时过境迁,自从有了随后几日搭乘敞篷小舟披荆斩棘奋勇驶过南海深海沟的经历后,再看这种准万吨级的海轮简直就是一座海上堡垒,既坚固又安全。
椰香公主号顶层有个敞开式平台,听说轮船一会儿就要抵达三沙市市府所在地永兴岛了,平台上顿时热闹了不少,有呼朋唤友合影的,有凭栏四处张望的。上午9点30,一直站在驾驶舱旁的我沿着船头方向终于看到了远远的海面上一小段狭长的灰色礁石凸起,“看,永兴岛!”身后传来兴奋的声音。
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椰香公主号驶进永兴岛港湾的那惊鸿一瞥,从高大的船体上俯瞰阳光下的海水,那通透的蓝绿色让我不禁屏息片刻,视线一下被它牢牢攫住,它是我生平看到过的色彩最纯,色调最美的海水,堪比心目中的惊艳二字。
放下行李就直奔海边,岛西有一小片白色沙滩,这片沙滩被包围在港湾堤坝内,环岛路和海岸堤坝之间有条辅路,沿着辅路向前100多米往下走就能触摸到沙滩上细腻洁白的沙砾。
永兴岛是由白色珊瑚贝壳沙堆积在礁石平台上而形成的,在这个沙滩上看得特别明显,离水线远一点的细沙上随处可见一节节10厘米左右的白色珊瑚石灰体,像小树叉那样成片散落在脚边。看着如此光洁的沙滩,我都舍不得把自己的脚印随意画上去,生怕惊扰了那份宁静。
沙滩边停泊着几条敞篷小船,被长长的缆绳松松地拉在浅水中,细细的铁锚垮垮地勾在沙滩上,风平浪静,水质清澈,岸边白沙上的浅绿色海水像水晶一样透明。远处是快要返航的椰香公主号和南海海事船及油轮。
下午4点,刚到港5个半小时的椰香公主号准时返航,我站在雪白的沙滩上目送着它驶离港湾,有些不舍,接下来的几天我要成为与陆地隔绝的真正的“岛民”了。
永兴岛是南海诸岛中最大的岛屿,不过这个最大也仅为2.13平方公里,东西、南北均不超过2公里,这个岛是海南省下辖地级市三沙市人民政府驻地,岛上大半面积归部队所有,其余为地方政府辖区。
上了岛看到的最多的绿色植物是椰树,这种热带植物像哨兵一样挺立在东西向几条干道两边,树顶上结满了颗颗硕大的椰子。别看这里的椰子满岛都是,可是椰果却不能随意采摘,有牌子明示随意采摘椰子罚款50元。
在海港边的椰林中,每天可以看见部队士兵在打扫草坪上枯萎的椰棕和杂草,熟透了的椰子也由士兵用竹竿挑下带走。所以整个永兴岛看上去干净整洁,犹如一个公园般漂亮。
由于这个岛驻扎着守护南海的部队,岛上椰林路灯下的标牌基本带着国防特色,比如“荣誉使命”、“敌情就在眼前、敌特就在身边”、“如坐针毡”等,给人一种人在边疆的特殊气氛。
石岛的海边,海浪一排排从远处而来,撞击着珊瑚礁石,飞溅出巨大的浪花。几块伸向海中的礁石千姿百态别,线条坚硬、流畅,与以前所看到的海滩徊然不同,有的像巍峨的山峰,有的似蜿蜒的长城。
千百年来,石岛的礁石就这样经历着海水的冲击,被塑造得栩栩如生,呈现出独有的个性,千年洗涤,冲刷出荡气回肠的自然、纯粹。
恰逢黄昏时分,战舰披着晚霞巡逻归来,红彤彤的太阳从云彩间露面,彩霞似轻烟,缭绕在太阳的身边,太阳收敛起万丈光芒,似金色涂制的餐盘,悬在海面上,海水被晚霞染成橙色,渐渐远去的永兴岛也化作一团金黄。
永兴岛上最早的住客是渔民,出海打渔难免遭遇不测,为保平安及满仓而归,祭拜海神是必不可少的仪式。
陈亚生是永兴村的渔民,已经来岛十多年,出海经验很丰富,熟悉西沙群岛一带的海事,我搭乘他的敞篷小船去了次十多海里外的七连屿。海上风浪很大,永兴岛旁有条深海沟,去七连屿必过,当时滚滚巨浪一波接着一拨朝我们的小船压来,由于视角关系,浪头似乎悬在空中朝头顶压来,小船如秋风中的落叶那样随浪飘摇,我的心情是陡然震荡。
回来后我跟陈亚生开玩笑说那么美丽的地方,那么梦幻的海水,不过以这样的方式去那里也太危险了。陈亚生说这里的渔民每逢初一和十六都要拜神,出海前更要到海神庙里去上柱香。
回来后我跟陈亚生开玩笑说那么美丽的地方,那么梦幻的海水,不过以这样的方式去那里也太危险了。陈亚生说这里的渔民每逢初一和十六都要拜神,出海前更要到海神庙里去上柱香。
永兴岛上的海神庙在岛西,是座敞开的单开间小屋,黑黑的屋内仅能容纳几个人,贴着小片瓷砖的供台上和地下摆着几只大小不等的香炉。陈亚生说渔民们心中有自己的菩萨,拜观音、拜妈祖,凡是能保佑自己的都拜。
庙外墙角一隅树立了一块工程铭碑,记载了这座海神庙是由中建公司捐款于1993年12月在原址修葺重建的。
永兴岛上海神庙,渔民在重要的日子都要到这个小小的庙里祭拜一下。
从海神庙再往北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座两层楼的碉堡状建筑,楼顶一方一方的墙垛如张口的牙齿般呲向天空,墙面上开着黑呼呼的小孔,这就是法国侵占中国南海时所建的“法国炮楼”。
永兴岛上的炮楼遗迹有两座,一座是建于1933年的法国炮楼,一座是建于1939年的日本炮楼,2012年11月三沙市永兴岛文物建筑修复工程对这两座历史遗迹开始了整修加固工作。法国炮楼宽5.08米,深3.69米,建筑面积27.3平方米。
炮楼前的绿草地上盛开着紫色的牵牛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一只生锈的废弃轮胎也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时过境迁,永兴岛上的青草一茬接着一茬年复一年地泛绿,永兴岛终于回到了中国人的手中,法国炮楼人去楼空,如今保留它、修缮它也是给后人留存了一堂直观的历史课。
法国炮楼西南临海有块朱褐色的大石头,记得椰香公主号靠岸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块巨石,当椰香公主号返航前,又看到很多游客在这块巨石下合影留念。
今天走到跟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三沙市地名碑”,标志三沙市的正式成立。面相大海的一面刻有“三沙设市记”,背面为南海地图,上书“公元二0一二年六月国务院批准设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南省三沙市”的字样。
这块巨石呈放在一长条型混凝土基座上,高大巍峨,在夕阳的映照下色泽浑厚,整体显得更加饱满凝重。
沿着岛西环岛路继续向东百多米,有一凉亭,凉亭内有战士带着探亲的家属在看海,凉亭边上有一块体量高大显眼的石碑,这块石碑巍峨地矗立在码头最东端,它就是“中国南海诸岛工程纪念碑”,也是环岛西路一系列纪念碑中最高的碑体。
这块高8米,宽4米的大型石碑安置于三节式暗红色花岗岩基座之上,长方形碑体,顶端是简化的斗拱瓦当中式传统屋顶装饰,这个装饰构件彰显了这块石碑的风格和归属。
面海处为中国南海诸岛地图,背面是黑色面砖,上面详细记载了南海西沙、南沙、中沙、东沙群岛的历史沿革、疆域面积以及军民共建南海诸岛的时间和事件,记录南海诸岛工程总投入海军官兵和地方施工人员数千人,耗资数亿元,这块石碑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于1991年4月设立。
永兴岛现在是三沙市府所在地,早在汉朝,我国对该岛就有文献记录,历朝历代直至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永兴岛及南海海域都是我国南海渔民的活动区域。1932年法属印度支那政府侵占了西沙群岛,30年代末期又被日本占领,46年国民政府收复永兴岛,2012年中国成立了三沙市。
市政府大楼为白色三层长方形建筑,大楼前有小型广场和通道,每次岛上有文艺汇演或纪念活动就被安排在市府大楼前举办。大楼前方两边为对称的芳草地,在猎猎飞扬的国旗和彩旗下是块“三沙市”的石碑。
来永兴岛的第二天下午,正在海洋局三沙站旁看一群年轻的士兵在椰林里除草,忽然发现几个士兵一路小跑奔向码头,一张望看见一艘两层木质渔船靠岸。
与一艘来自琼海的船的船长闲聊,原来是给部队运送食品物资的补给船。他们从琼海出发,先来永兴岛,当天晚上再出发去附近其它住人岛礁送货,一般每月来两次。船舱里货物品种很丰富,有各类蔬菜和鸡,各式饼干、零食甚至还有冰激凌。
刚才在椰林里劳动的十多个年轻士兵此时都已经跳上船来,大家围拢在船头挑选自己喜欢的零食,有两个士兵各选了四只肥硕的母鸡,母鸡价格为50元一只。船老大说岛上生活条件有限,所以一有补给船靠岸,大家都愿意凑份子买上些食物或零食打牙祭。这些士兵年龄都在20岁左右,正是身体需求最旺盛的岁月,岛上固定三餐显然满足不了大量的体能消耗。一个21岁的河南女兵对我说来岛上已经两年多,明年就要退役回老家了,她拿到冰激凌的时候开心地笑了起来;选了母鸡的士兵压不住兴奋地小声说今晚就去开小灶。看来这样的补给船带给久驻岛上的人们不仅是食物,还有简单的幸福和快乐。
在永兴岛的日子中,最轻松愉快的事情是在渔村中走走看看。永兴岛的渔村分为南北两个,均在岛西沿岸,面积都不大,据村民介绍北面这个渔村形成的时间更早些。
去七连屿赵述岛的时候赵述岛村长吴中灿对我说,他十多年前刚到赵述岛的时候岛上还树木茂盛,白色沙滩面积也比现在大很多,而现在老树已经几乎没有了,沙滩也萎缩不少,这个说法得到了永兴岛渔民村蒲主任的佐证,他介绍永兴岛的沙滩面积也越来越少。所以当我看到这课北村7号房屋前的大树时,为它的枝繁茂盛而庆幸。
这棵大树下住着一户人家,都是年轻人,长辈在海南家乡。由于岛上所有物资都从岛外运来,所以屋内装饰很简单,生活条件相对陆地要朴素很多。岛上温度四季皆暖热,厨房炉灶基本就露天半敞开摆放,而最受重视的南海海洋珍品,例如:砗磲、活体珊瑚、大海螺、海龟、玳瑁等收藏在屋内的木架上,实际上为了保护南海海洋珍惜物种,政府已经禁止捕捞和交易一些稀有物种了。
屋子外面是猪圈和鸡笼,岛上控制渔民饲养这些牲畜和家禽,所以活物数量少,主要是供渔家自己生活食用。
渔民村里也有很多椰子树,房前屋后基本都被棵棵粗壮高耸的树干包围其中。椰子是海岛上的天然饮料,这也是大自然的恩赐吧。
以往在海南岛的时候,看到过不少次采摘椰子的表演,基本是黎族小伙敏捷的爬上高高的树干的场景。永兴岛村民很热情,我去了南村几次,每次都有村民以椰子招待,村民郑有机给我示范了一下永兴岛渔民摘椰子的方式,他举起一根长长的竹竿,抬头环顾了下周围的树顶,选中一只椰子后就来到这颗椰树下用竹竿捅了几下,那熟透的椰子就以自由落体方式砰的一声迅速砸向地面,他说树下的人要注意椰子落下的方向,这可是如飞石一样危险。
海岛上自然资源品种单一,所以像椰子这样的好东西村民是不会随意浪费的,郑有机拿过我喝完的椰子,说这里的椰子喝完后都被集中起来,把椰壳劈开后取出椰肉,可以解决部分喂鸡的饲料。真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永兴岛的小鸡是吃椰肉长大的。从南海诸岛工程纪念碑往南一点有条土路,路口留着小半截粗树根,上面标注着红色的“永兴村”三字,从这往里走就是南面的渔民村了。
这个村规模比北面的大些,笔直两百米左右走就到了村委蒲主任家,陈亚生就是蒲主任的女婿,他们一家几口都在永兴岛常住做渔业生意。蒲主任说永兴岛渔民大概200多人,主要来自海南东部的文昌、琼海、万宁三地,他们家来自琼海。
看到他家冷库门前的小白板上写着销售海参、鲨鱼、鲍鱼、海鳗、红石斑、海鳗、鱼泡、海马、八脚、海龙、海蛇、刺泡、螺干等,临近春节,冷库里还有价值20万元左右的干货库存。
渔民村屋子有些单层刚砼结构,还有些是简易的木板油毡布搭建而成的,唯一一座两层刚砼房屋是永兴村民委员会的,总体感觉生活条件比较艰苦。
这艘小舟载着我披荆斩棘,顶着压顶大浪成功穿越南中国海深海沟,感谢老天爷赐予我的厚爱。
这船看上去外表陈旧,随风飘摇的小舟,我是又爱又无奈。在永兴岛几日,遇到寒潮,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坏,只能在出海浪级大限前赶往离永兴岛10海里远的七连屿看看。
这艘小船是当时能出发的唯一一艘,看着海面远处密密麻麻的白点,老渔民说今日风浪很大。在些许担忧下还是决定上船出发。望着永兴岛渐行渐远,一波又一波的大浪超出我想象的压顶扑打过来,在这艘几乎敞篷的小舟里,海水劈头盖脸地袭来,有一段时间我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甲板,尽量不去注意几十厘米外船外的魔域世界,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发动机千万不要坏,否则今日凶多吉少。
人在自然界面前真是渺小,幸好船老大航行船经验丰富,这条小小的船儿有大惊却没出险地“逃离”了永兴岛旁的深海沟。
当从飞机的舷窗中看见魅蓝翡绿的七连屿岛礁渐行渐远的时候,感觉自己在西沙群岛的这些天就像做了一场全新、惊险、刺激、魅惑的梦,一切都像是沉浸在梦境中。
西沙就如那叶小舟,从远方飘进心里,深深记忆。只想说一句,西沙群岛是一个去了还要再去的地方。
图文作者:凤凰旅游签约摄影师范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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