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悲如瀑 瞬喜如泉

我们终于来到了著名的黄金圈（Golden Circle），相比北部的荒原，冰岛南部的植被要茂盛许多，这让斯科加瀑布（Skógafoss）得以有着“森林瀑布”的美誉。我们站在瀑布下方的草原上，看着通体洁白的水流好似绸缎般一倾而就，陡峭的山崖点缀着绿色植被，将其衬托得纤细而秀美。右侧是通往瀑布顶端的木制栈道，可攀爬至水雾最顶端那片湿气氤氲的苍绿色中——在数百万年前，这些被绿植覆盖的山崖曾是冰岛的海岸线，标志着地势偏低的沿岸地区与内陆高地的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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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冰岛本地人最喜爱的永远是声情壮阔的黄金瀑布：从远处便可循着轰鸣的水声走近，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气势磅礴的断层瀑布，咆哮般湍急的水势从天边坠下，形成一幅硕大的白色水帘。这里是厄尔菲萨河的支流赫维塔河，突然遭遇由于地壳运动形成犹如深渊般的峡谷断层，在宽约2.5公里的谷口，奔腾的水流忽地骤然直泻32米，而后又急坠72米，颓然跌入谷底狭窄的河道中。在冰岛语中，黄金与彩虹是同一个单词，黄金瀑布因而又被称为彩虹瀑布。我望向眼前，巨大的水量虽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密集水雾，依然阴霾的天空中却少了阳光的温存，想象中流光泻金般的闪亮便随之不复存在，只留下震耳的水声响彻脚下的大地，听上去如悲鸣般声泪俱盈、永无休止。

地面上水落如瀑，地下也并不消停：千万年前沸腾的岩浆如今仍在地下翻涌，造就了闻名于世的冰岛间歇泉。间歇泉的水文学英文Geyser，便源自于意为“喷涌”的冰岛语Geysir。它来自于18世纪最早以文字记述冰岛中西部豪卡道鲁谷地的“盖泽尔”，也被称作大间歇泉（Great Gey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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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间歇泉的所在地本是一片间歇泉区域，直径约18米的大间歇泉是其中最为壮观的，喷射水柱可达60多米，只是长达5~36小时的喷发间隔打消了大部分人等待的念想。但好在，附近还有一座史托克间歇泉（Strokkur Geysir），每隔4~8分钟便会喷射出同样美丽的水柱。大多间歇泉的泉眼四周设有简易的围栏，提醒人们谨防泉水的高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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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眼内开始响起低沉的隆隆声，响声渐渐增强，阳光也配合地穿过乌云，以并不刺眼的光芒洒向湿漉漉的大地。清澈的泉水开始躁动、翻滚，咕嘟咕嘟地升起一个个小泡，飞溅出冒着蒸汽的水滴。终于，一股水柱冲出水面腾空而起，滚热的水温在接触湿冷环境后迅速冷凝，随即化作琼珠碎玉四下飘散，被阳光镀上柔美的金色。围观的人群或欢呼或尖叫，空气中弥漫着切实的温暖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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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长悲/不如瞬喜”，王尔德在一首诗中如是描写人世难测，悲喜无常。而在一切生命存在都显得尤为渺小的冰岛，天地间上演的种种变幻莫测、荒美奇绝， 以另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确定了宇宙和时间中存在着不可抵抗之力。当对于自身的关注被这样的力量真正淡化，人便不会坠入存在主义尽头的虚无，无论面对瀑布之悲、流泉之喜，或是云霭雨露、光风霁日，任由“日子匆匆穿过我而行/奔向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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